生死缘（十二）

weiran

生死缘（十二）
正是夜里最黑暗的时候，李黑儿送仙儿到了村口，二人吻别，仙儿回到了家中，李黑儿原路返回，又回到了那片小树林，整理了一下他和仙儿藏身的那个狼窝，抱了一抱干草铺在狼窝里，躺在里头想好好地睡上一觉，然而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竟是仙儿在家受审的情形，季勇嘴巴子撤她，彩凤唾沫啐她，大哥、三哥也拷问她-------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就好像睡在老母亲为自己和仙儿准备的新房里，他和仙儿睡在一个被窝里，两人依偎在一起，正说着悄悄话------“扑腾”一声把他从美梦中惊醒，吓了他一跳，原来是一只蛤蟆跳到了小河的水里。
这时天已经亮了，他从衣兜里掏出仙儿信笺，小心翼翼地打开，熟悉的笔迹展现在他的眼前，每个字都像闪光的音符在他的眼前跳动：

想写首诗给你

却不知道怎么去邮寄

没有地址

没有消息

你就悄然地失去了踪迹

拿起蘸满柔情的笔

写上相遇的那个夏季

写上相逢时的美丽

写上回忆时的孤寂

写上那个青涩的你

和永远擦拭不去的记忆

想写首诗给你

在梦中让风捎去

穿越时空

穿越天地

让心与心不再有距离

拿起蘸满伤痛的笔

写上痛彻心扉的那个冬季

写上分手时的悲痛

写上梦里不舍地哭泣

写上思念你时的不语

和黑暗即将来临时的恐惧

想写首诗给你

写上曾经

写上期许......

他一字一句地读着，读了一遍又一遍，揣摩着其中的涵义，不知不觉地读出了声音。这声音像鸟儿在林中盘旋，像歌声在空中回响。林中的鸟儿也来伴奏，河里的青蛙演唱。

这时一位起早背筐拾粪的老头儿来到了这里，听到了有人读书的声音，停下了脚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没有发现什么，慢慢地朝这里走来，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谁这么用功，大早晨的就到河边读书？”李黑听到了有人说话，从浪窝里出来一看是自家的邻居张大伯。

“大伯，这么早就拾粪来了？”

“这，还不如你早了，到这儿读书啊？”

“不是，我是来看看蛤蟆多不多，如果多我想逮点蛤蟆偷着卖点钱零花。”李黑儿慌乱的不假思索地回答着。

“蛤蟆可不能逮啊！它是益虫，是庄稼的保护神啊！”

“知道了，大伯，我不逮了。”李黑儿觉得自己说逮蛤蟆不对劲，立刻改口答应。

说着老头继续拾他的粪去了。

李黑儿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他确实饿了，想找点吃的。他顺着小河堤坡往北走，发现一块还没有刨完的山芋地，他扒出了几块山芋，双手掐着来到河边洗干净了，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他觉得今天这山芋特别好吃，比鸭梨还甜。

太阳已经升起了老高，他吃完了山芋，走下堤坡，来到了田间小路上，看见一群人正朝这边走来，他越看觉得这些面孔越熟悉，原来是他们生产小队的社员们吃完早饭下地来捆柴禾。他就加入了劳动的队伍，他想这还真的不错，不然晚上队里开会问他白天干什么去了他还真没法交待。中午回到家见老娘还在自家门口蹲着等着自己。老娘看到儿子回家，这才放下心来。下午李黑儿和社员们一起下地劳动，晚上照常去队部开会，躲在旮旯里，心提到了嗓子眼，恐怕把他拉出来批斗，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诗歌由老实和尚提供，在此表示感谢。）

weiran

十一）
仙儿估计找她的家人已经远去了，就问李黑儿：
“黑哥，你看咱俩怎么办吧？”
李黑儿慢慢地坐起来，沉思了片刻：
“要不，咱俩远走高飞。”
“去哪？”
“山西，挖煤，行吗？”李黑儿没有底气的说。
那个年代，经济还没搞活，农民被束缚在土地上，如果离开生产队一天，晚上就给你问个底儿掉。要想出去做点什么事，必须有“三级证明”，即盖有大队、公社、县三级公章的介绍信。不然寸步难行。
“你有介绍信吗？”仙儿问，“再说了，咱俩走了，你老娘谁管？”
李黑儿傻了眼：
“那，你说怎么办？”
仙儿思索一会儿：
“我说这样，你看行吗，你先躲避一下，我马上回家，省得让他们到处去找我。”
“你,回家?”李黑儿诧异地问，“你怎么对他们说？”
“我就说和你在一起了，就在通往公社的大道上边走边研究诗歌了。”
说到这里，仙儿想起了自己为黑哥儿写的那首诗歌:
“对了，我给你写的那首诗还没有来得及给你。”
说着从衣兜里摸出叠得成三角形的那张纸，递给了李黑儿：
“黑哥儿，你回去看吧，还希望多多指点啊。”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就是死了，我也是笑的。”
“我不许你说这种晦气的话。”李黑儿一只手接过仙儿的诗稿，装进自己兜里，另一只拉着仙儿的手动了一下。两人慢慢地站起来，走出了他俩躺了好久的浪窝。
“你回去，你二哥打你，我可舍不得啊。”
“有爸妈在，我想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
“但愿如此，那我怎么办？”
“你先回避一下，等他们火头过了，气消了，你再回去，事情就好办得多，我想他们也不会把你吃了。”
“我真得好怕啊。”李黑儿怯怯地说。
“你不要害怕，不管什么事你都往我身上推，我什么都不怕，我承担一切。”
仙儿的话实在让李黑儿感动。
天还没有亮，正当仙儿的家人聚在一起商量着天亮后怎么找仙儿的时候，仙儿突然出现在家人的面前。这让家人们又喜又恨。
妈妈搂着仙儿大哭起来：
“仙儿啊，你可吓死妈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妈可怎么活啊------”
仙儿也好像很委屈似得哭了起来。
“哭，哭！你这老太太就知道哭，你还是问问她是干什么去了吧！”季勇见此在一旁插话，声音不是很大，但字字有分量。
仙儿停止了哭声，用袖口擦了擦眼泪，平静地对大家说：
“昨晚我出去了，没有告诉爸妈，让爸妈哥嫂门惦记，给家里添了麻烦，这是我的不对，我错了，以后再不这样了。不过，爸妈哥嫂，你们放心，我只是出去散散心，没有做任何见不得人的事。”
“那你是不是跟李黑儿在一起？”季勇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仙儿的话，把问题的焦点提了出来。
仙儿也不回避：
“没错，昨晚我在大街上遛弯见到了李黑儿，我就让他陪着我在大道上走，一边走一边研究诗歌写作，当然也说了一些别的事------”
“我看你是看上那个臭小子了。”
“我看上他了，我就是看上他了，你说怎么着？”
兄妹俩舌枪唇剑。
妈妈在一旁护着仙儿：
“这人不是没事吗，就别再打了，也不怕让别人家笑话!”
“你这老太太真糊涂，今个儿我就要弄清这个问题，教训教训这个黑小子，让他知道咱也不是好惹的！”
“这和李黑儿无关，是我看上了他。他人品好，有文化，能干，对我也好。我嫁给他是我个人的选择，不是说婚姻自主吗？”
那个年代，虽然舆论提倡婚姻自主，但在农村自由恋爱的，一个村里也找不出多少，而且还可能会成为人们的笑柄。
季勇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脸皮竟然这么厚，气得直跺脚：
“呸！没羞没臊！”。
啐了仙儿一脸唾沫，“哐当”把门一摔，索性走了。
仙儿捂着脸哇哇大哭。
妈妈和哥嫂们都来劝仙儿，你二哥脾气大，说话不受听，但确实是为你好。你一言他一语哄着仙儿，好不容易才把仙儿哄好了，才各自离去。
李黑儿妈被季勇惊扰，就再也没睡，心里牵挂着儿子，她心里明白是跟仙儿的事，不知儿子惹了多大的祸，穿上衣服在院子里、大街上转来转去。天都亮了，还不见儿子回来，就呆呆地站在街口，两眼直直地望着村外------
季勇喘着粗气回到了家里，越想越憋气，提着棍子气冲冲地朝着李黑家走去。来到了李黑儿家，也不打招呼，直接闯入李黑儿的屋子，见空无一人，气头更大，抡起棍子在屋里乱舞，也找不到一件像样的家什，除了炕上的一床破旧的被子，还有地下的几代粮食，什么都没有。棍子朝盛满粮食的麻袋砸了下去，麻袋被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黄橙橙的棒子粒流了一地。这是昨天生产队里才分的粮食啊。

十二）
正是夜里最黑暗的时候，李黑儿送仙儿到了村口，二人吻别，仙儿回到了家中，李黑儿原路返回，又回到了那片小树林，整理了一下他和仙儿藏身的那个狼窝，抱了一抱干草铺在狼窝里，躺在里头想好好地睡上一觉，然而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竟是仙儿在家受审的情形，季勇嘴巴子撤她，彩凤唾沫啐她，大哥、三哥也拷问她-------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就好像睡在老母亲为自己和仙儿准备的新房里，他和仙儿睡在一个被窝里，两人依偎在一起，正说着悄悄话------“扑腾”一声把他从美梦中惊醒，吓了他一跳，原来是一只蛤蟆跳到了小河的水里。
这时天已经亮了，他从衣兜里掏出仙儿信笺，小心翼翼地打开，熟悉的笔迹展现在他的眼前，每个字都像闪光的音符在他的眼前跳动：



想写首诗给你

却不知道怎么去邮寄

没有地址

没有消息

你就悄然地失去了踪迹

拿起蘸满柔情的笔

写上相遇的那个夏季

写上相逢时的美丽

写上回忆时的孤寂

写上那个青涩的你

和永远擦拭不去的记忆

想写首诗给你

在梦中让风捎去

穿越时空

穿越天地

让心与心不再有距离

拿起蘸满伤痛的笔

写上痛彻心扉的那个冬季

写上分手时的悲痛

写上梦里不舍地哭泣

写上思念你时的不语

和黑暗即将来临时的恐惧

想写首诗给你

写上曾经

写上期许......


他一字一句地读着，读了一遍又一遍，揣摩着其中的涵义，不知不觉地读出了声音。这声音像鸟儿在林中盘旋，像歌声在空中回响。林中的鸟儿也来伴奏，河里的青蛙演唱。

这时一位起早背筐拾粪的老头儿来到了这里，听到了有人读书的声音，停下了脚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没有发现什么，慢慢地朝这里走来，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谁这么用功，大早晨的就到河边读书？”李黑听到了有人说话，从浪窝里出来一看是自家的邻居张大伯。

“大伯，这么早就拾粪来了？”

“这，还不如你早了，到这儿读书啊？”

“不是，我是来看看蛤蟆多不多，如果多我想逮点蛤蟆偷着卖点钱零花。”李黑儿慌乱的不假思索地回答着。

“蛤蟆可不能逮啊！它是益虫，是庄稼的保护神啊！”

“知道了，大伯，我不逮了。”李黑儿觉得自己说逮蛤蟆不对劲，立刻改口答应。

说着老头继续拾他的粪去了。

李黑儿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他确实饿了，想找点吃的。他顺着小河堤坡往北走，发现一块还没有刨完的山芋地，他扒出了几块山芋，双手掐着来到河边洗干净了，大口大口地吃起来。他觉得今天这山芋特别好吃，比鸭梨还甜。

太阳已经升起了老高，他吃完了山芋，走下堤坡，来到了田间小路上，看见一群人正朝这边走来，他越看觉得这些面孔越熟悉，原来是他们生产小队的社员们吃完早饭下地来捆柴禾。他就加入了劳动的队伍，他想这还真的不错，不然晚上队里开会问他白天干什么去了他还真没法交待。中午回到家见老娘还在自家门口蹲着等着自己。老娘看到儿子回家，这才放下心来。下午李黑儿和社员们一起下地劳动，晚上照常去队部开会，躲在旮旯里，心提到了嗓子眼，恐怕把他拉出来批斗，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