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话人生二

柔情似水

诗话人生二

我在《诗话人生》中提到一位《诗经》女孩，她的真名叫郑智丽，山东泰安人，儒家文化在她身上折射出来的特有的气质真得让人很倾倒，以至于我以后和别的女孩儿相处，总有意无意地把她当作一种范本，拿别人和她比来比去，我周围的人总批评我：“你也不看自己的条件，差不多就得了”。她是我心目中的美神还是扎在我心中的一颗毒刺儿，我说不清。她不是那种一眼望上去很漂亮很有感觉的女孩，但绝对是一个很有品味的女孩，只要静下心来用心一品，真得让你一辈子忘不了。她一米五八左右的个头儿，大大的眼镜下大大的眼睛，皮肤很白，嘴上有一个大痦子，一笑就露出两个大酒窝。

对于中国古典文化的共同的爱好让我们走到了一起，成为了真正的无所不谈无所不说的好朋友，但“发乎情止乎礼”的古训让我们止步于朋友，真得没有再跨出一步，成为我一辈子的痛。有时候我也这样安慰自己：就是我们成了夫妻又会怎么样呢？我不可能象于丹那样的幸运，指着中国古典文化过日子，多数只能是一种爱好而已，我能给她带来什么，我有爱她的资本和能力吗？但当我得知她的家庭离异，她身患癌症，化疗夺去了她的秀发，她的美丽，一个人孤苦零丁地痛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的时候，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我承认，车子房子可能给不了她，但我能给她一个永远属于她一个人的肩膀，一双有力的大手，一个温暖怀抱，当她孤助无助的时候，当她被病魔折磨得痛苦万分的时候，她那双枯瘦的小手可以紧紧抓住我的大手，痛苦得实在忍受不了的时候甚至可以咬我的肩膀，然后在我宽大的胸怀里闭上眼睛，静静地幸福地无憾地睡上一觉，在自己爱的人怀里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有爱做伴，无论在多黑的路多远的路上行走，我相信，她不会孤独的。

后来我辗转来到了山东，才知道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了婚，从小跟姥姥一起长大，我是她三十多年来唯一爱的人。她姥姥见到我，紧紧地攥着我的手，断断续续地向我讲述了她最后的日子。小智丽在病魔折磨得痛苦万分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我的名字，这或许是上帝留给这个可怜的小女人的最后一贴止痛药了，她一遍一遍地喊，大声地喊，直到喊不动，喊不清了。老人满头银发，双目混沌，象是对我说话，又象是自语。我双膝一弯，跪在了老人的面前，老人用手指重重地在我的额头一指，轻轻地叹了一声，扭过脸，从混沌的目光中挤出两颗大大的泪珠。

在老人的带领下，我来到了智丽的坟前，没有鲜花，没有墓碑，荒草没膝，在泰山的衬托下，坟显得越发地矮小。我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坟前，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你的名字：“智丽我来了，我来看你来了。”我敞开胸怀，张开双臂，对着泰山，对着全世界高喊着：“我爱你，郑智丽，我真得爱你！”喊声在空旷的泰山山谷里回荡着，“智丽，你听到了吗，我爱你！一个原本应该在十几前喊出的声音，一个在心里憋了十几年的声音，今天，在你面前我终于喊出来了，智丽，你听到了吗？”

我仿佛看见了你赠我的《诗经》上娟秀的字迹，我仿佛看到我们一起背诗经的情形，你背着手，手里拿着一本《诗经》，在河北师大的开满月季花的小路上，象一个老秀才一样踱来踱去，摇头晃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老七，下一句是什么？”然后歪着头，大眼镜后面的眼睛俏皮地望着我。我略一思索：“君子好逑！”你手一扬，把《诗经》重重地摔在我的脸上，我蒙了，挠着后脑勺，一阵又一阵地发呆：“咋了，难道又背错了？”你走了，走了，秀发飘飘，消失在花海里，消失在人海里，消失在芳香中，消失在莽莽苍苍的世界中，你走了，走了，带着我的迟到的爱，走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