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民高考

saezone

今日高考，北关转盘至锦绣路口封道。

怎奈非有一个客人，一定就要去恒通小区。咬了咬牙，我一拍大腿狠狠道：“钻！我给你钻胡同。”

虽然咱不是车神，可中等偏上的实力还是有的。三转两转，别说还真让我偷越了封锁线钻了进去。
小区门口，打右转灯，停车，拉手刹，开双闪。还没从客人下车时的表扬中回过味来，浩浩荡荡的人潮就忽地扑面而至。
我有点懵了，封路的道上怎么这么多人？？两秒钟后我这才意识到，辛辛苦苦进来，今天的高考却已经结束了，学生放学了。也就是说，我本来也可以大摇大摆开过来的。

人群中，我忽然觉得有个人很刺眼。

他叼着一支烟，顺着学校散场的人流走出来，我一眼就盯到了他。
这种叼着烟卷一脸淡然的神情，感觉挺像大三大四的学生。作为一名高中生，显然他有点超前了。
在学生时代，超前却不是好现象，超前的另外一个学名就叫 “社会化”。而学生一旦过于社会化，就离去教导处喝茶不远了。
他似乎很敏感，感觉到了我的视线，顺着我的视线看了过来。
略微一顿之后，他朝我招招手，这个一个标准的打车姿势，言外之意是让我调头，过去载他。
不过我却也招招手，意思也挺明显：俺不过去，要是想坐车的话，得你过来。
倒不是我转不过去，也不是因为我觉得对方只是一名正在参加高考的小朋友我就消极怠客。实在是因为这里既是一
个急转弯的路口，附近又有几名威严的交警同志盯着我。作为一名守法、本分、正直而又胆小如鼠的出租车司机，我此刻也只能装酷，朝人家对着挥手了。
他笑了一下，竟也妥协，轻快地跑了过来。上车之后，原本叼着的烟变魔术般地消失了，这不禁令我好感顿生。
-- 就像有些人死爱抽烟一样，有些有臭毛病的司机也死不爱闻烟味的。
比如说我。
“去哪呢？”我问
他笑着说了一个地方。
“今天考得怎么样？” 我一边起步，一边随口问道。
“题很难啊。”他感慨。
“难也不错嘛，大家一起难。”我笑。我那年考试题就很难，于是很多好学生在紧张之下纷纷落马，倒是我这种对自己都不抱希望的人倒是平平淡淡地脱颖而出。
比如说让高中生去做高数里的线性代数，题一出，所有人都不会，不学习的跟天天玩命学的学生都是零分。分数一样，不学习的自然就占了便宜。不费吹灰之力，就跟好学生打成平手，那才真是爽呆了。
“有喜欢的学校么？”我又忍不住问。大学毕业八年了，我对现在的高中生的心理还真是有点好奇。
“浙江的一所学校。”他轻声说。没说直接说出学校的名字，可能是因为他有点没有信心，但我更确定的是，这所学校对于他来说，必然是一个神圣的地方。
我心中一暖，纵使时光流逝，但学子们对高校崇敬的向往之情却从没更改过。
“浙大吧？”他心中的圣地，对我来说却只能是一个普通的名字，我笑道：“那可真是一所浪漫的大学。”
“是啊……就是不知道今年能不能考上，实在不行，就再来一年！”他坚定道。
我禁不住再扫了他一眼，这是个干干净净的小男孩，认真说话的时候，跟刚才给我的略带社会化的第一印象截然不同：这绝对是同学眼中的好榜样，老师眼中的乖学生。
我没告诉他，大学不过就是公共厕所，你上我上大家上，犯不上为这种地方再浪费一年自己的青春年华。
我也没告诉他: Even gratuated from a famous college, and even got the Bachelor's degree easily, you will still have the chance to earn you life as a donkey, to act as a common Taxi driver.

他的膝盖上放着一个透明的袋子，里边的准考证清晰可见，旁边还静静地躺着一只2B铅笔。
“现在考试还用2B铅笔么？”我一边换挡一边问。
“是的，涂答题卡用。”他笑答。
我点头，这么过年，高考竟然一点没变。
更让人觉得亲切的是，叫上去这么奇怪的铅笔居然还一只被沿用着。
文艺青年，2B铅笔。咳咳……我有点想多了。

正想着，对面车道上一辆雪铁龙ELYSEE疾驰而过。那是也是一辆出租车，虽然我们会车仅仅只有一瞬间，但我仍然看到，在那辆车的前风挡上，赫然贴着A4纸打出的一张打字，内容大概是“凭准考证可免费乘车。”（会车之际，我没有足够时间看清全部内容。）

我心中一动，不禁问:"早上考试怎么去考场的？"
“打车。”
“花了多少钱？”
“司机师傅给我免单了……”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哈哈！”这次轮到我笑了，我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爽朗一点，热血一点：“既然这样，这趟回家我也要给你免单！”
“别啊！”他却有点着急了，连忙：“你们可别这样，要这样，我明天考试该有压力了。”
我笑道：“这是全民高考，我们这么做，也只是让你们感受一下全文安人民对你们的支持！”
“…………”
他终于彻底无语了。

我知道，从高考的战场上下来的小子们，不会因为免单这点小事情而真的感受到压力。
在他人生的重要时刻，只要能让他感觉到有点高兴，感觉到自己今天运气真不错，对我来说，就已达到目的了。

他下车，推辞了很久，终究还是给他免单了，看到了他的笑容，我很满意。明天有更严峻的考卷等着他们，不光是高考，还有接下来的人生。

带着一丝强自装出来的神圣跟庄严，迎着灼热的晚风，我拨通了老婆的电话，跟她吹嘘了自己的壮举。
“免单？”电话那边传来了严厉的声音：“你这个二百五，乐乐的馒头呢？赶紧给我带回来！”
“额……馒头……馒头我马上就买。”我紧张地回答着，忘了男人有些事必须要瞒着女人才行的。
“哼！回来跪搓板！”老婆恶狠狠地挂断了电话。但我却偷偷地听到了电话那一段的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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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再次狂顶在车上贴着凭准考证可免单的出租司机同行！你们是纯爷们，是灰常牛逼的！谨以本文，向你们致敬！

平安

心在天涯

一剪梅

有才

咗洱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