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有朋友多次劝我,你得写点儿主流的、当官的都爱看的、歌功颂德的马屁文章。你写出一片天地之后,大家都认可你了接受你了,你有些地位了,说话有些分量了,你再写些率性文章,否则你再这样写下去肯定连吃饭的家伙都端不劳,你以为你是鲁迅呀,你觉着现在比鲁迅生活的时代好得了哪里去,自由民主得哪里去呀,再说谁愿意背后老有人戳他的脊梁骨呀。想想也是这么个理呀,其实说这话的都是关心我爱护我的我的最近的人,其中包括我的伦姐,老为我捏着一把汗。想不到我写点东西就这么难,给自己的亲人带来这么多麻烦。他们想让我的写作生涯走得远一些,别半途就被人家和谐了或枪毙了。听人劝吃饱饭,就写一篇随大流的文章吧,请大家批评指正。 “咣当”一声推开自家的防盗门,扔掉公文包,“扑咚”一声,连衣服都没脱,燕南整个身子象山一样倒在了自家的床铺上。他摸了摸自己日渐消瘦的脸,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胃口一阵紧一阵地钻心地疼,他侧了侧身,顺手拿过一个枕头,顶住胃口,趴在床上,十几年来的往事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 他忘不了自己拿到税校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晚上,他抱着录取通知书躲在墙角里怎样哭泣,母亲多病,妹妹过早就拉下来放羊,看着妹妹破烂的衣衫和小手磨出的血泡,看着蹲在锅台边抽旱烟袋的父亲,他实在张不开嘴。乡亲们一个一个走过来,父亲用颤抖的手从乡亲们一只只结满厚厚茧子的手里接过充满汗迹的皱巴巴的钱,嘴唇哆嗦着,一句感谢的话也说不出来。乡亲们一个个走开了,父亲拴上门,把钱摔在他面前,发下了一句狠话:“小子,你小子要是不好层着学,不混出个人样儿来,不给老百姓办实事,看老子不劈了你!” 带着乡亲们的期待,带着父亲的嘱托他踏上了求学之路;带着乡亲们的期盼,带着父亲的嘱托,他走了工作岗位,成为一名光荣的税务工作人员。 十几年来,多少个日日夜夜,多少个寒来暑往,风里来雨里去,饥一顿饱一顿,他推着他那辆破飞鸽车子,走田间,掰着手指头和老乡们一条一条地讲税法;下工厂,和工人们、老板们促膝谈心,倾听着他们的困难,帮助他们出谋划策,做他们的高参,同时宣讲税法。老寒腿、肠胃病几乎成了税务工作人员的职业病了。后来局里工作条件好,配了汽车,然而他还坚持骑自行车,他觉得骑自行车站在乡亲面前心里特舒坦。 凭着他“拼命三郎”干劲儿和突出的成绩,他当上了税务分局的局长,然而他没有觉得心里有多高兴,相反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前几天他在检查某企业时,发现其经营状况异常,经过大量耐心细致的调查核查工作,连夜苦战,终于查出该企业偷逃税款5万多元,他马上依据税法程序下达了限期缴纳通知书。他庆幸又为国家挽回一笔损失,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了。 “咚咚”一阵敲门声,他打开门一看,一个矮胖的男人钻进来,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是……是……董叔,先喝口水吧。” 他忙着去倒水。董叔喝了一口水,指点着他的鼻子,声音提高了八度: “你忘了你小子是怎样上的大学了,不是大伙一块钱一块钱地给你凑,你小子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怎么呢,现在你人物了,局长了,怎么呢,竟办到个人家头上了?!你还知道你姓什么吗?” “叔,我这个局长是人民的局长,可不是咱村的局长,更不是咱董家的局长啊。” “你……你……,真是个棒槌,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看你这个局长混得,看看你老婆孩子穿什么吃什么吧,想想大孙女的大学怎么上吧!” 说着董叔扔下一包钱,摔门而去。 门锁一响,妻子和女儿进来了,女儿眉飞色舞地说: “爸,我在门口看见董爷爷,他说资助我上大学,咱再也不用为学费的事上愁了!” “别人的钱咱不稀罕,你老子就是卖血也供你上大学!” 他吼了起来。 “又抽什么疯了,神经病!” 女儿嘟囔着。 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第二天,燕南让单位小刘把钱和税款单、罚款单交到了了董叔手里。 眼看着就要到最后期限了,董叔还是没来交税。这天上午他突然接到一位上级领导打来的电话: “小燕啊,你还年轻,前途无量呀。要听领导的话,董总的案子一定要办好呀!” 听着领导故意把“前途无量”拖得很长的声音,他陷入了沉思,他仿佛被无数条绳子捆住了手脚:金钱的诱惑,家人的责怪,权势的威逼,自己的前程…… 他有点喘不过气来,走出办公室,深深地吸了一口混杂着泥土气息的清新的空气。灿烂的阳光下,公路对面地里的农民正在播种,工厂里工人们忙碌着,公路上各种车辆也在奔忙着,他突然想起了父亲的话: “你小子要是不给老百姓办点儿实事,看老子不劈了你!” 他大步冲进办公室,叫上单位小刘,带好执法文书,骑着他那辆自行车,奔向董叔的企业驻地,他看见了父亲正在冲他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