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一棵枯死的树

柔情似水

城里一棵枯死的树
它龟缩在城市的一角
没有人知道它是一棵什么树
甚至没有人把它当作一棵树
每天早晨或傍晚
人们往它身上倒垃圾、撒尿
它早已没有了给人们遮风蔽雨的枝叶
甚至没有了为自己遮羞的树皮
但是枯干了的手指
象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
紧紧抓住了
从二十几层楼高的缝隙里
漏下来的一缕阳光
依稀听见了
在不太遥远的年代
就是在这棵大树下
一群血管喷张的汗子
象一群疯狂地野狼一样嚎叫着
抄起锄头
奔向了战场
依稀听到了
妇女儿童撕心裂肺的呐喊
日本人用手指头粗的钢筋
穿透了他儿婶的乳房
就挂在这棵树上
最后一刺刀刺透了她二婶
也刺透了老树的胸膛
民国二十八年
大水过了房顶
老树没倒
闹二十九军的时候
日本人烧了整个村子
杀了多少人
老树没倒
老树从唐朝的时候起
就一直陪着这个小村的人们
成了这个小村最大的一宝
如今城市向农村伸出了魔爪
在推土机的轰鸣声中
老树停止了它一千多年的脚步
村子里一位九十多岁的老爷爷
住着拐杖站在老树的前面
推土机没有从老爷爷和老树上身上压过去
但是老爷爷死了
老树死了
那个下午
阳光碎了
满地流尚的都是鲜红的血浆
远处高楼里
霓虹灯下
同样抹着鲜血一样红嘴唇的时髦女郎
疯狂地甩动着头发
在声嘶力竭的呐喊着
请再爱我
请再爱我一次
请给我一个热烈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