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真爱，只要我们在一起

weiran

凡人故事：

人间真爱，只要我们在一起

在大清河畔有一个美丽的小村庄，小村里的人勤劳善良，早出晚归，一年又一年，祖祖辈辈过着简单纯朴而平静的农耕生活。
在五十年代末的时候，小村里只有二三百人，村里的每一批同龄人也就十来个。村子中间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宽阔土路，路的南边叫南庄儿，路北边叫北庄儿。
我从小在这个村子长大，目睹了这个村子发生的一切。其中一桩爱情故事使我刻骨铭心，现在写出来与大家分享。

南庄儿最漂亮的女孩子就是大志了，别看名字有点像个男孩子，但是杨柳细腰，亭亭玉立，白白净净温温柔柔的，而且接人待物大大方方，在什么场合从不怯场。北庄儿的小伙子呢就数张发英俊了，而且精明能干。这两个人是一个生产队，劳动积极，思想先进，同时加入了共青团员。他们在劳动中互相帮助互相关心。相互之间慢慢地产生了好感。
在那个年代谈对象可不是光彩的事。人们会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些闲言碎语。张发和大志谨小慎微，偷偷摸摸的谈着“地下恋爱”。
那夜，张发约大志来到了村边的果园里，那是四月份，果园里已经结了青涩的果子，但是因为不到成熟期，所以村里也没派人看管。所以淘气的孩子们便趁这个机会来偷青果吃。

小孩子们东一个西一个趴在树上不敢也顾不上出声音，只顾摸索着找大的青果。风儿飒飒吹着……张发大志并肩漫步在果树下……张发和大志说着悄悄话。
“我给你摘个杏儿吃吧”张发说着，把手伸向了枝叶丛中……
这是个没有月亮的晚上，在果园里似乎是伸手不见五指。张发摸索着……摸索着……
树上的小孩子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吓得不敢出声不敢动。那时候偷生产队的东西可是要被罚公分儿的。公分儿是一家人的生活来源，人们非常珍惜的。况且如果因为偷东西被罚是件很丢人的事。
张发摸着摸着，突然摸到了小孩子的一只脚，与此同时小孩子迅速把脚抽了回来，张发“啊”了一声，小孩子被这突然的喊叫吓得一哆嗦从树上摔了下来……

孩子的脚崴了。张发把他背回家里。一夜之间自己与大志的事传遍了小村。
整个村子的人们像饿极了的动物，咀嚼着这两个年轻人。
两个年轻人的家里当然也知道了这件事。双方极力反对。
张发弟兄十个，排行第六，家庭极其贫穷。大志家庭条件一般。两个家庭反对这件事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是自由恋爱，口口声声说丢不起这人。在那个封建思想严重的年代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再有，大志家嫌张发家穷。而张发家长呢，说大志太疯（就是思想开放）。

既然整个村子都知道了，张发跟大志就毫不忌讳地谈起了恋爱。一次，在地里除草，张发赶紧把自己的活儿干完了，忙着去帮大志，大志的两个哥哥一起过来把张发猛打一顿，张发弟兄十个，更是嚣张，两家人互不相让，打的鼻青脸肿。就这样，两家的矛盾不但解决不了还与日俱增。两家都在一个生产队，不知道为点什么事就打个不亦乐乎。但是，即使这样两个年轻人的爱情之火仍然愈烧愈烈。

两个家庭绞尽脑汁用尽各种各样的办法棒打鸳鸯：打骂，软禁，逼婚……但是两个年轻人毫不动摇，坚定地坚持着这份艰难的爱情！
五年过去了，两个年轻人受尽了折磨，但是他们的心彼此相依相惜彼此温暖。
秋收了，因为活儿又多又累，生产队杀了猪，全队社员吃伙饭。那时候，人们生活水平太低，猪肉是非常稀缺的东西。
张发把自己碗里的青菜都吃掉，想把肉留给自己心爱的大志。大志呢也只把碗里的青菜吃光了，眼睛偷偷观望着张发，正想法儿向张发靠近……两个人同时慢慢向一起凑近，再凑近……
两个人终于凑到了一个角落，背对着大伙，偷偷的小心翼翼地蹲下，同时举起了自己手中的碗。一只大脚突然飞出，两只碗被踢到半空！这是大志的哥哥，他早就在暗地里“盯”着他们俩。
哥哥把大志拉回家，拿出爸爸赶车用的鞭子朝大志身上抽去……，大志咬着牙，一声不吭。哥哥说：“今天你不答应跟他彻底断绝来往我就打死你。”大志蔑视了一下哥哥，哥哥恼羞成怒！拿来绳子套在了大志的脖子上……勒勒放放……勒勒放放……大志的脖子被勒出了血印……大志态度坚决冷若冰霜，哥哥残忍地勒住绳子不放手了。大志张着嘴微露着舌头，两只眼睛直瞪着……她晕死了。一旁的妈妈哀求着儿子把女儿放下来……经过一阵慌乱的抢救，大志醒了，她闭着眼用微弱而坚定的声音说：“打不杀（死）…就嫁张发！”周围一片安静……这微弱的声音震撼着围观的人群！
与此同时，张发也被哥哥们拉回家，几个哥哥一人手里一根棍子，轮换着朝他身上砸去……他遍体鳞伤，昏厥过去。一盆冷水浇在了他的头上，他醒了，用微弱而坚定的声音说：“打不死，娶大志”。

这声音虽然微弱却震撼着整个村庄！
“要出人命了，要出人命了！”整个村子像炸了锅，南庄儿的向北庄跑，北庄的跑往南庄儿，人们都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村干部马上出面调节，调节结果：两个人各自净身出户。大志被扒掉身上的衣服，穿着内衣跑到邻居家，借了别人的衣服，然后把内衣托人还给了家里。张发又被迫在断绝父子关系的证明书上按了手印，证明书上说：从张发走出家门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我张家人，以后他无论生死都与我张家无关，他的亲生父母活着不用他养死了不用他葬。之后一丝不挂的出了家门。借了邻居的衣服，张发走出了村子，这时候，大志已经在村外等他。两人抱在一起会心的笑了，异口同声：“只要我们在一起……”是啊，他们应该笑，因为他们胜利了。
他们拿着村干部开的介绍信去了砖瓦厂上班。
几个月之后过年了，砖瓦厂的人都回家了，他们也想家，他们也想回家过年。他们买了年货朝家的方向走着……他们携着手默默地想着同一件心事：不知道家人是否会接纳他们。
先到婆婆家，婆婆把年货拽过去，把他们赶走了。又到妈家，同样也被赶了出来。
街坊邻居赶紧到两个家里调节，调节无效，他们想离开，可是去哪呢？砖瓦厂已经关门。他们不绝望，因为他们有两颗彼此温暖的心。他们默默地相视一笑：“只要我们在一起。”
那时候人们极其贫穷，每家的房子都不够用，都是几家的孩子凑在一起合住一间屋子。他们向邻居借了一间草棚子，用玉米秸秆串在一起做门帘，地上铺些柴草就当作临时的家了。街坊邻居们你家给几个馒头，他家给点咸菜之类的就这么过年了。
除夕夜，他俩背靠着背遥望着透过草棚顶子漏出的一线天空，大志说：“我望见天空了，它是明亮的，还有星星，好看。”
张发说：“不久太阳就会出来的，更好看。”然后两个人心有灵犀地说：“因为我们在一起！”这是个难过的夜晚，这个心酸的夜晚，这是个特殊的夜晚。这———最应该是个团聚的夜晚！我相信，这个最难忘的除夕之夜在他俩的心里一定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大年初一，天还没亮，我妈妈把刚煮熟的饺子，自己都顾不得吃，偷偷地给他们端去一碗。

春节过后，张发大志向邻居告别致谢。最后他俩在这个“家”里相拥而坐，他们环视着这个家，百感交集：“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家，我们要永远记住他！”站起身，没有丝毫的东西需要收拾，他们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跨出了这个家跨出了这个村庄。
他们回到了砖瓦厂，他们干最脏最累的活儿，只吃窝头没有菜，哪怕是咸菜！他们有时候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地干，不管多么累，只要他们一个交织的眼神就立刻会干劲十足。闲下来的时候两个人一起数星星看月亮……憧憬美好的未来。他俩坚信：“只要我们在一起，一切都会好起来！”他们在砖瓦厂诉说着自己美丽的爱情。他俩的故事感动了厂长，厂长给他们安排了挣钱最多的活儿。
又一个五年过去了，他们第二次又回到了这个生养他们的小村，他们坚信，等待他们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又被公婆赶了出来。去娘家吧，毕竟母女连心，妈妈搂着女儿痛哭一顿……
他们暂住在村支部的一间闲置房子里。跟村里申请了宅基地，紧密锣鼓，五间瓦房立起来了，这是村里的第一所砖瓦房。
他们的瓦房离婆婆家只有一二百米，但是婆家人没有给过一丝一毫的帮助。
终于住进了自己的新房，两个人会心一笑：“只要我们在一起！”
按理说，婆婆看到这一切应该高兴，甚至内疚。呵呵，没有。只要大志在家，婆婆就拿个板凳坐在她家门口破口大骂，有时候张发给妈端出去一碗水也被妈妈打掉。这天，大志特意买了肉，包了一个肉丸的饺子，饺子熟了，大志请婆婆进屋吃饺子，婆婆进屋了，大志赶紧让婆婆就坐，只见婆婆蹲下来坐在饭桌前，突然伸出两手把饭桌掀翻，哈…哈…哈…笑着走出了院子。大志没有说一句话，她默默地走出院子，找到同族的爷爷和村支书。
爷爷和村支书找到了婆婆，婆婆张口说：他们得还我奶水钱。什么时候还够了就拉倒，否则下次就是砸锅。这个婆婆，她早已把当初逼迫儿子按手印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经过调解，他们给了婆婆三百块钱，然后每个月得供月份钱。
一年之后大志生了一个漂亮的女儿，取名希望。那时候大志家跟我家是邻居，我称呼大志嫂子，一次，我正在嫂子家玩儿，嫂子高兴地拿着一个独生子女证让我看：“我响应党的号召响应国家政策，实行计划生育！”，然后将独生子女证用一块崭新的布包了起来。
苦尽甘来，从此嫂子过上了安稳甜蜜的生活，张哥哥对嫂子疼爱有加，嫂子对哥哥体贴入微，两个人相亲相爱，从不打仗拌嘴，齐心合力过日子。俗话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他俩的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蒸蒸日上。
现在，大志嫂子仍然跟我家是邻居，但是，他家的房子从前年就变了样，旧瓦房变成了新的四合院。女儿还在城里给他们买了别墅。那天，我回了娘家，嫂子正在我家坐着，我说：“嫂啊，你又在城里住够了别墅啦？”嫂子笑着说：“我想老乡亲们啊，她们都对我有救命之恩，当初要不是你们好心，给我被子，给我吃的，我们两口子不饿死也得冻死啊”说话间她感激地望着我老妈……。语气里声音里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心酸与记恨。我说：“现在你多享福啊，老公疼你，女儿爱你，姑爷又孝顺”，老妈喜欢跟大志嫂子说笑话，接过话茬说：“是啊，坚持就是胜利，这就说明当初你嫂子的坚持是对的……”嫂子听了这话，咯咯咯地笑起来……笑出了幸福，笑出了开心，更笑出了那句心底的话：
“只要我们在一起！”

作者 廊坊市文安县  李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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