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大眼贼 于 2012-5-3 17:41 编辑
1958年大跃进运动,“卫星田”的稻穗竟能托往一位小姑娘
这块四十年代以“水、旱、蝗、汤(恩伯)”四灾而闻名全国的中原古地,解放以来农村的变化的确十分显著。河南农民在合作化运动中的积极性也是极为高涨的。但是,从一九五七年夏天开始,省长吴芝圃拿省委书记潘复生开刀,在党内大批以潘复生为首的右倾机会主义,为大跃进打下了基础。省长敢斗省委书记,各级班子自然斗得更凶,以反右倾为中心的干部作风上的强迫命令和违法乱纪行为,从那时就在河南司空见惯了。
正是在这样高压政策下,河南在大跃进公社化狂飙陡起之时,比别的地方都有更充分的精神准备。一九五八年春季,吴芝圃就提出了全国最为激进的惊人口号:一年实现“四、五、八”,水利化、‘四无省’,绿化、消灭文盲,等等。吹牛浮夸之风也令全国望尘莫及:小麦卫星一直放到西平县的亩产7320斤,钢铁卫星一直放到新乡地区的日产120万吨,均为“世界之最”。一九五八年的全省粮食产量实际只有281亿斤,河南省委竟高估为702亿斤,导致全省性的高征购,基层干部为完成征购而一味“反瞒产”。因向农民迫逼粮食而捆、绑、吊、打、捕的现象已十分严重。到一九五八年十一月底,密县已发生饿死人的问题。来年春天,豫东黄泛区浮肿病和死人事态更加蔓延¨¨¨
吴芝圃就是在这样的热昏疯狂状态下,背着河南农民无数饥饿而怨恨的目光,登上庐山的。八月中旬他从庐山下来,就更加恶狠了。他回到郑州立即召开三级干部会议,在全省又一次掀起反对右倾机会主义的斗争高潮。河南人民真正大难临头了。
一九五九年河南适逢水旱交加,粮食大幅度减产,农民拼死力苦干,实产210亿斤。但吴芝圃是不管老天爷算老几的,偏要把大灾年当年大丰年。他一手举着高指标,硬是估产为450亿斤;一手托着“右倾”帽。那子分为八种,即批“三论”(唯条件论、悲观论、神秘论),又批“五派”(促退派、观潮派、伸手派、秋后算帐派、炉前摇头派)。大帽子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党内人人自危,全省“恐右病”流行¨¨¨。
这年秋后,第二次“共产风”又刮起来,还夹带着疯狂的“反瞒产”。这一回可不比一九五八年,哪个基层干部完不志征购任务,就是“小彭德怀”,就得象土改的地主那样挨斗;哪个农民交不够征购粮,就会被捆起来吊打追逼¨¨¨。
豫南一向富庶的信阳专区,在地委书记路宪文积极贯彻中央和省委反右倾精神所掀起的狂潮中,全区打人成风,手段千奇百怪,骇人听闻。许多县的县委扩大会议当即成为斗争大会,光山县委第一书记马龙山带头斗争“右倾”的县委书记张福洪,亲自动手毒打,众人拳打脚踢,将张福洪头发连头皮一道撕下,活活整死。这个县的另一个县委书记刘文彩,到槐店公社主持“反瞒产”运动,连续拷打四十多个农民,打死四人。整个光山县公社一级干部中亲自主持和动手打人者占93%。斛山公社的一个党委委员、团委书记,亲手拷打农民九十二人,打死四人。庐山会议以后,从一九五九年十一月至六0年七月为止,整个信阳地区为追逼粮食,正式由公安机关逮捕1774人,其中36人死在狱中;拘留10720人,其中死在拘留所667人。群众形容当时的恐怖气氛说:“干部好似阎王爷,大队好似阎王殿;只见活人去,不见活人还!”
后来河南省委在向中央的检讨中,也称这个时期的信阳“一时间形成了一种恐怖世界、黑暗世界”。
如此凶狠的反瞒产,把农民的口粮、种子粮、甚至喂牲口的饲料,尽数掠劫而去。到了一九六0年春天,信阳地区的公共食堂普遍断炊了,最严重的村子八十天没有一粒粮食,浮肿病大面积蔓延,农民开始大量外逃或饿死。
然而,那位地委书记路宪文还在吆喝:“不是没有粮食,而是粮食很多,百分之九十的人是思想问题。”一九五九年十一月间,他从潢川县驱车返回地委,沿途亲眼见倒毙在公路旁的死人、拦车要粮的群众、被父母遗弃的孩子,都视而不见,扬长而去。他还下令要公安部门“限期消灭外流”;指示社队干部民兵封锁村庄,不准群众外出逃荒;批示城镇机关、工厂、企业一律不准收留农村来人;要求各县委做到“街头、交通要道没有一个流浪汉”。这位路宪文书记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骄傲霸道,乃是因为他拥有一件最为得意也最具资本的功劳:他管辖的遂平县查岈山卫星社,在一九五八年四月,率先由二十七个小社合并为大社,成为中国人民公社运动的先声,是全国第一个人民公社,曾受到毛泽东主席的高度赞扬。有这样一块金字招牌,他还怕什么?
饿死近一百多万人的信阳事件,就是在这般令人发指的暴虐之下发生了。毋庸置疑,它是庐山会议反右倾的直接后果。大灾难后,人口锐减,田园荒芜,满目凄凉。饿死十万人的息县,自然村减少639个。全区有不少死绝户。有的只剩孤儿。仅据潢川、光山、息县三个县统计,孤儿达12000人之多。
河南全省死亡人口在二百万以上,死亡牲畜七十四万多头,荒芜土地四百四十余万亩,扒毁农民房屋一百六十多万间。值得再书一笔的是,就在这样惨烈的灾难中,当老实忠厚的河南人民一批批倒毙下去的时候,省委第一书记吴芝圃为了实现他梦寐以求的一个理想:让党中央在郑州开一次全国党代表大会,靠高征购、高积累聚敛起来的民脂民膏,在郑州北郊黄河岸边也兴建了一座豪华的园林型别墅群,内中除按法时中委和候补中委的人数,以每人一个套间盖了一幢大楼外,还别出心裁地按当时党的七位领袖,每人一幢别墅,从总书记到党中央主席,规格面积逐级递增,以主席别墅最为宽大考究。不料建成,“信阳事件”案发,吴芝圃下台,中央再没来郑州开会。这群别墅竟长年闲置,无以利用,也渐荒芜,室内墙粉剥落,地板朽烂。只是那幢主席别墅,永远紧锁着大门,自建成从未有人住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