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的日子 应该说我是被架到石家庄的,没有时间,没有金钱,最主要的是没有心情,女儿过生日,我答应给女儿买的自行车一拖再拖,以我现在的窘况见到同学说些什么呢?还是不见面的好,彼此留一分美好回忆。 晚上,宿舍老三打来电话,我能感受到他拿电话的手有些颤抖,声音有些哽咽: “老七,我们在大门口望了你一天,你怎么现在还不来呀?” “我,我……” 事先想好的一个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此时一个也说不出口,我哽咽了。老大破口大骂: “你个死老七,二十年了,我们还能有几个二十年呀,兴许这是我们一生中的最后一面,你不要给自己留下一生的遗憾呀!” 友谊宿舍的女同学也你一句她一句地说起来,是啊,我们都已不再年轻了,属于我们的岁月不多了,我找不到不去的理由。 第二天早晨四点,老三又打来电话,用不容拒绝的命令的语气:“你一定要来!” 辗转坐车,见面后相拥而泣,我们同学中已有四人作古了。之后是侃孩子,侃工作,偶尔提起一些上大学的轶闻,之后是举杯痛饮,话不少,活动不少,谈笑风生、意气风发者有之,躲在一个角落里,配合同学的动作鼓鼓掌,脸上不时咧几丝笑容,心里盘算着回到家该如何向女儿交待,答应给女儿买的生日礼物——自行车,又泡汤了。 有人提议:“让咱们的大才子写首诗吧”,我站起来摆摆手:“别扫了同学们的雅兴,同学们还是唱歌吧。”其实我早已写了一首诗: 廿载一别辨蛇龙,委地腾空各从容。 同室同窗君记我,见面忆名疑梦中。 清酒一举泪难控,破涕转笑问孩童。 汽笛声声道珍重,相逢不应是来生。 走的时候,我拒绝了同学的相送,天上正下着小雨,一个人在雨中慢慢穿过老校园。早已是楼去人空,满目凄凉。昔日热闹的操场早已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两楼之间不知被谁开发成了菜园。再过几年,我的大学校园连同我的记忆一起永远消失了。我抚摸着楼底下的白杨,思绪万千。就是在这楼白杨树底下,我开始了我初恋、我的初吻。我倚着树,望着女友的宿舍的窗户,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女友的名字,直到窗户上出现那道彩虹。就是在这棵白杨树底下,女友扎在我怀里,流着眼泪:“我们分手吧,两年,那可是七百多个日日夜夜呀!”我用发烫的嘴唇堵住了她的嘴,一切恍如昨日。 这里的一切都要变成废墟,都要消失,我也不一样吗? 忽地想起徐志摩的一句诗: 悄悄地走了, 正如我悄悄地来。 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