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的距离

冷月儿

深秋，落叶如飘零的花瓣，被秋风片片卷起，落于这里，那里，只留几片孤零的叶子在树下残喘着，不舍大树。
　　A城，有一条长长的河，河面不宽，却有着悠久的历史，政府把河精心的美化保护，两旁的花草早已连成一片，低矮的观赏树种，一棵棵被分布其中，花香、蓝天、虫鸣。
　　粟特别喜欢这条河，从小在山村长大，河呀湖呀是那么的稀罕，她喜欢闻着花香，看着蝴蝶翩跹，漫步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她喜欢这些滋养她丰富的内心，只有这里，她才会展开想象的空间，想象她是那只可以低低飞舞的蝴蝶，飞过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当然足够幸运的话不被淘气的孩子，无情的人们捕捉。她还可以飞到与A城紧相连的B城，去圆她心中的梦，一个隐晦却又很深很沉的梦。
　　无奈深秋将至，花开始残败，蝴蝶早已不见踪影，她的梦必须醒来，不能飞越这条河，不能去B城。她只能将那个愿望继续深藏心底，好久好久……她因此升腾起一份思念，这思念如大海般浩渺，如烈日般炽热。粟小心将这份情愫收纳，在她小小的心里，脑海里。如今，这条河不光因为秀美吸引了她，更因为这里有一个她日思夜想的——身影。
　　粟是个敏感，内向的女人，因为外表的不出众，她很自卑，却又因此生出一份独有的孤傲，这份傲是把自己包裹起来，是孤芳自赏。她的生活平淡到了极至，为了照顾孩子，她打了一份半天的工，虽然一个月仅有五百元收入，但是对粟而言，这已经足够她和孩子零花，黄昏时分，她会提着一小布兜去附近一集贸市场，采购生活必需品，那里蔬果，日杂百货，应有尽有。虽然日子单调而重复，对于高中毕业，有幸从农村远嫁到A城的她，已经很幸运知足了。至于孩子的父亲，每每提及粟只是淡淡的苦笑，一声哀叹！熟悉粟的人都知道，粟的善良众人皆知，她可以为了朋友一句不当真地约定，而去履行，她看到街头乞丐，会黯然神伤，她的日子并不富裕，连女人最爱吃的面皮，她也不舍去买来一碗，她却把几元钱投进了那些斑驳肮脏的铁桶或碗里，朋友们都喜欢她，不因为她不出众的外貌去轻视她，相反，对她除了信任还有一份关怀。
　　只是这些温暖的关怀，却不能植入粟那颗孤独无依的内心，就连远在异地工作的老公，也不曾明白。粟真正想要的生活是什么，只有粟知道，从小她的父母离异，她跟随了母亲，母亲为了挣点糊口钱，在街边摆个小摊，饱受街霸的欺负，在这样没有安全感的环境下，她从柔弱变得坚强。结婚后，她渴望着家的温馨，一年365天，每当她从香甜的睡梦中醒来，总是迎来老公和儿子的微笑，一顿简单的早饭，一家人随意的楼下散步，这些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触手可及的幸福，只是对于粟来说，这只是一个念想，一份不可能实现的希冀。一天，一月，一年，若干年，十年的婚姻将她的容颜老去，那天，粟发现镜子中的自己，眼角横生出几条细微皱纹，面色暗沉，毛孔粗大，她惧怕着苍老，回想，十年里，只有可爱聪明，人见人爱的儿子与她形影不离，至于与她相守一生的爱人，也不能陪伴于她，离她很远，虽然比起她家乡的女孩来说，能远嫁到这座繁华的都市，是麻雀变凤凰的美事，只是有谁知，这份清苦的无奈，与爱人天各一方的日子，有几个女人能去承受，丈夫君每年只国庆，五一长假与她和孩子团聚，更多时候，也就互用电话共诉衷肠。粟的心常被思念萦绕，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也是件不易的事情，灯坏了自己修，孩子病了，一个人背着去医院，只是这些，就连异地的君也未能真正体会到，她知道只要君一回来，她只想飞快的扑进他的怀里，紧紧的依偎在他怀里，他身上的味道虽然只是汗腥味，对于粟而言，她却喜欢这种味道，是一份安全，是一份亲近，是只属于他的味道，她宁愿就此让时光停止，停止，永远地停于此刻！
　　粟的丈夫君，是个很现实的人，性格暴躁易怒，在异地工作拼尽了全力，只是大多国营企业都不景气，不用说辛苦能否换来高薪，能保证工资，能维系一家人的温饱，对于君这样企业的职工来说，已实属不易。君一向少言寡语，人缘也不太好，在这个尔虞我诈的社会中，君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混个一官半职，幸好有一张专业技术文凭，也就优于了普通工人的工种、工资，负责跑个腿，传个话什么的。粟很明白，君尽力了，她从没在君面前责怪君的无能，她只是渴望君在回家的几日里，多关心她，爱她，体贴她。只是君工作的不如意，也时常对她是恶语相加，有时候她还会被打一顿，成为他的出气筒。能得到君一句：老婆你受苦了！对粟也是一份欣慰，只是这句，粟盼了好久好久。至于漂亮衣服君更不敢过多奢望，日子的拮据，粟每年的生日，她会亲自采购回一大堆菜，从一早忙到中午，一桌子并不精致却很可口的饭菜被父子俩狼吞虎咽地吃将起，粟只能坐在沙发一角，让自己由于过多的站立而酸麻的腿去休息，一年如此，二年如此，粟失望了，无奈了，她的心真正的孤独了，在这个家，她充其量只是个老妈子，她的需要，她的爱好，将不再一一实现。
　　带着心的不如意，她走进了网络，她学会了上网，学会了聊天，她也懂得了“蓝颜知已”一词，她常用电脑播放那首《知音》，她渴望与她产生共鸣的人，知她内心，读懂她的愁苦。一向胆小怕事的她，居然生平第一次赶了趟时髦，参加一个七零群组织的群聚会，临去的那天，她将自己精心打扮一番，脸上笑容绽放，眼神因为欣喜而异样光芒，只是她的内心是忐忑不安的，她怕她的样子让一个人失望，那个网名叫“秋天的童话”的男人，或许她这刻意的修饰全是为了给他留下一个好的印象。秋天的童话在这个QQ群里很活跃，话虽不多，却字字珠玑，沉稳，见多识广，更让粟欣赏他的地方，是秋天的童话有着一副极好的嗓音，他可以在电话里唱歌给粟听，磁性而浑厚，这些让粟着了迷，她眼中，秋天的童话很完美。二人单独的Q聊中，他的细腻关爱更是让粟温暖无比。
　　秋天的童话：你好吗？
　　粟：不，我很不好！
　　秋天的童话：为什么？
　　粟：我好孤独，内心无比的孤独，无法共鸣的孤独！
　　秋天的童话：我知道，你得不到老公的关爱呵护！
　　粟：沉默……
　　粟：我好想哭，我会这样在等待中一天天老去。
　　秋天的童话：不要哭，你要坚强，你还有孩子，你的老公是爱你的，他只是不会很好的表达。
　　粟：我还是不好，我是女人，我不是神，我不能战胜我自己所渴望的情感。
　　秋天的童话：这样不好，生活原本就是如此，现实才是重要的，尤其是亲人。
　　粟：不，我讨厌如此残酷的现实，我心中有着太多的爱，太多的委屈，我只需要一个男人让我长久的相依。
　　秋天的童话：不，你有一个男人让你依靠，他就是你的老公……
　　粟：继续沉默……
　　粟：我想听听你电话唱歌录音。
　　秋天的童话：好！
　　粟：继续沉默……然后倾听……
　　粟：谢谢你，我的心情好多了！
　　每天，等待他的上线，居然是她一天里最开心的期待，是他让粟感受到了明媚与快乐，粟有时候天真的以为，镜子中的自己皱纹明显少了，她开始想像秋天的童话容貌，想像他的家庭，等等，等等，粟太想知道有关他的一切，一切！
　　聚会的地点相约在A城的这条河，因为大部分群友全是来自于B城，这条古老而狭长的河流，他们并没有真正欣赏过，驻足过。粟站于铁索栏杆旁，倚栏而望，秋风把河面吹漾起层层波纹，或大或小，一群鸭子在河面上悠闲地嬉戏，时而浮出水面，时而深入水底，这一切并没有让粟的心平静下来，反倒随着相约时间的临近，更加地惶惶不安，他就要来了，他！我不漂亮，他会嫌弃我吗？粟开始反复追问自己的内心，欣喜与纠结，充斥了粟此时的心情。
　　粟！一声响亮地呼喊，粟扭了过去，一个苗条的身影首先映入她的眼帘，原来是她，聚会组织者，网名“蓝天白云”，虽然网络是虚拟的，但是粟却与这位网友大姐很投缘，或许也只有女人与女人之间才会有共同的话题，自然彼此的照片也互传了一遍，这也就是蓝天白云能一眼辨认出她的原因。一行二十多人也先后尾随过来，有男有女，这等场面粟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社交能力，只有向他们一个个点头微笑，矜持着，手足无措。好在，蓝天白云打破这份尴尬，一一介绍起，再一一握手，一双并不粗大的手，带着极度的潮热握住了粟的手，粟的心微微一颤，变得更加羞涩语无伦次，一双深邃的眼，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不英俊，却透出几分刚毅与老练，这便是秋天的童话，蓝天白云介绍过后，粟脑海短暂的失忆，失忆......你好，粟强忍着这份悸动与惶恐，机械性回道：好！
　　二人的目光相交时，对方的眼神却是闪闪烁烁，只这一瞬间，粟开始了猜疑，难道我的样子让他失望？难道他不再想与我接近，惆怅胜过之前的欣喜，之后一行人开始游走这条河，她当起向导，粟太了解这条河所拥有的一切，她总有意无意去扫视秋天的童话，也分明感到，秋天的童话也在注视着她，只是他的躲闪，让粟内心有了愤怒，粟不想再去注视他，她想用自己的执拗为自己挽回一些自尊，亦或一份高傲吧。
　　整个聚会活动，粟全是在昏昏沉沉中度过，吃饭，唱歌，她因为这份执拗，真的没有和秋天的童话说过一句话，包括一个字，这便是女人的愤怒，在自己所欣赏的人面前，表现出奇的意志力。终于，聚会结束了，蓝天白云一行人，踏上了回往B城的车，远了，远了，秋天的童话那个刚毅的面孔，那个在聚会上照顾大家周到，社交能力极强的人，也随着他们远去了。终于，A城，仿佛又只粟一人，安静至极，她的呼吸急促声，似听得清晰。随后华灯初上，五彩斑斓。
　　秋继续萧条，树上的叶子几乎全部落光，河道两旁的花只剩几朵在风中坚强的绽放，可惜那些花瓣不再挺直，早已开始收拢，蔫起。
　　粟：你好吗，在吗？
　　秋天的童话长久的QQ无语……
　　粟：是我的样子让你失望了吗？
　　秋天的童话长久的无语……
　　粟的日子变得那么难挨，脑海里全是那天相见的片断，而更多的却是他的身影，粟极力去抗拒时间将他身影淡去，只是她真的被时间打败了，他的脸庞真得开始模糊，直至记忆中只留那深邃的眼神，眼神是那么的深刻，多少时间也不曾抹去。栗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原点，她不再开启电脑，她不再上线，她单调的生活，又离她那么真切与无奈。
　　在某个冬日的午夜，她由于失眠开启了电脑，她终于又打开了QQ。
　　蓝天白云：粟，在吗？
　　蓝天白云：粟，你知道吗？秋天的童话爱人离世了！
　　蓝天白云：粟，我前几天刚参加了他爱人的葬礼，人生真是变化莫测，我们同城的群友都去参加了，秋天的童话真是不幸，才四十出头的人，老婆就撒手而去，留下二个还在上学的孩子，他又整日忙于生意。爱人下葬后不久，他又离开B城，去了C城继续打拼生意，孩子留给年迈的父母照看，异地的他累一天回家后，面对的只是一个冷锅冷灶的家。
　　粟：大姐，我收到你的留言后，内心好复杂，我不相信这不幸发生在了他的身上，他一向那么坚强，那么成熟刚毅，也很勤奋，噩运为什么会尾随而来。她爱人不是很健康吗，不是很贤惠吗？
　　蓝天白云不再回复……
　　那几日，粟对秋天的童话由愤怒变成了怜惜，变成了牵挂，也演变成了无数个问号，为什么会是这样，他爱人不是很健康吗，难道发生了什么不该发生的……
　　几日后——
　　蓝天白云：粟，她爱人有抑郁症，常常会情绪失控，摔他的笔记本，摔了修，修了摔，他精心守护着这个家，有苦自己肚里咽，他婚姻的不如意，也是他爱人这一走，我们才知道，一个男人没有一个疼爱他的妻子，而且还是个得那样病的妻子，秋天的童话真不容易。那天在聊天中，秋天的童话对我说，他那天的躲闪，只是想与你拉远距离，他知道你的敏感，他怕你依赖于他，迷恋于他，使你家庭陷入情感危险中，他强忍了内心欣赏你的那团火，用冷漠来面对你，想让你以此忘记他。他说这是在保护你，这是在……
　　粟开始了沉默……
　　粟开始了抽泣，原来思念他的距离好远好远……

海底※漫步

够长的~顶一下！

冷月儿

海底※漫步 发表于 2013-11-22 18:16
够长的~顶一下！

你读完了吗？

海底※漫步

大概读完了！有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是一个品质：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慢慢的领略吧~不求如此~只求心中多一份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