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马崇伟 于 2014-7-7 09:57 编辑
马崇伟
今天是全民族抗战爆发七十七周年的纪念日。在抗日战争初期，大围河村的回族群众就曾自发组织过一支抗日队伍——回民抗日挺进军。队伍的创建者，就是该村的杨春圃。 由回民抗日挺进军到回民支队 1937年7月，抗日战争爆发，国民党在文安县的末任县长韩新文逃亡，文安县处于一个无政府状态的尴尬境地。在中国共产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号召下，文安县各地自发组织起抗日武装。时年三十三岁的杨春圃就是在这种历史背景下，义无反顾地组织本村和附近回民村的回族青壮年成立“回民抗日挺进军”。 笔者翻阅了文安县大量的历史文献资料，抽丝剥茧，虽然没发现有回民抗日挺进军战斗的文字记录，却知晓了这支队伍令人欣慰的归宿。英勇的回民抗日挺进军在经历了三年多的战火洗礼之后，于1940年底，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组织成立了文安县五区区小队回民小队，成员有十几个人，回民干部干一（原名王福顺，化名干一）任小队政委，马歧山（杨春圃的妹夫）任小队长，房玉岭（原籍文安县董各庄村，后迁居霸县后两间村）任副小队长。县大队长储国恩在武器弹药相当缺乏的情况下，从县大队调出四支枪，来装备这支回民小队。回民小队在人少、武器缺的情况下，以顽强的拼搏精神，同日军进行艰苦卓绝的斗争。 “1941年春，五区回民小队在张各庄活动，突然被任广斌的四五十个红帽子军包围。十几个回民战士英勇突围，缴获一支二把盒子枪，小队战士无一伤亡。这是回民小队初出茅庐的第一次战斗。在战斗中他们增强了胆识，得到了锻炼。第二天，回民五小队到善来营休整。下午四点多钟，日军从天津开往保定的二十多只包运船，由四百多名日伪军护送，在大清河逆水而上。政委干一决定截击日船队，并研究了以弱打强的作战方案。他们选择了武各庄横堤的有利地形，出其不意地伏击日船队尾部。在狭窄的河道里，日伪军首尾不能相顾，扔下三船大米，仓皇而逃。回民五小队把缴获的粮食救济了善来营、武各庄、老堤一带的贫苦人民。从此，回民五小队士气大振，在人们心目中扎下了根基，并很快发展到七十多人。” “回民五小队在斗争中也不断发展壮大。经上级批准，文新县五区回民小队了改编为十分区回民大队，有了两个连的编制。干一任政委，赵玉龙任大队长。一连连长张济茂，指导员杨春圃；二连连长马歧山，指导员刘宝林，房玉岭和陈配做后勤工作。”之后，回民大队的战士化装袭击苑口据点，假扮成卖镩冰的群众来拖住苑口岗楼的门岗，其他战士飞身进入岗楼，活捉出十名伪军。《冀中导报》以“十分钟，十条枪”为题载文表彰了回民大队的勇士们。 1942年日本帝国主义侵略军“五一”大“扫荡”，在极其残酷的形势下，回民大队化整为零转入地下。1943年春，为便于动员，收容归队战士，先在文新县大队成立了回民中队。中队刚刚建起，就参加了在县大队政委马德骏指挥下的新村战斗。缴获敌人“马克辛”机枪一挺，步枪八支和子弹上千发。《冀中导报》载文题为《英勇善战的伊斯兰健儿》，赞扬了回民中队的顽强拼搏精神。1944年春随县大队划归九分区后，恢复了‘回民大队’（简称九回队）的建制。 参加了冀中军区司令员杨成武亲自指挥的围攻文安、新镇两县城的战斗。先后攻克文安县大柳河村、富管营村、静海县坝台村等据点。1945年5月，参加了第一次胜芳保卫战。 1946年6月26日，国民党反动派撕毁停战协定，以三十万大军围攻中原解放区，为发挥冀中回民英勇顽强、敢于战斗的革命精神，保持回民支队这面光辉旗帜，重新成立冀中军区回民支队。7月，九回队还有冀中第七、八、十军分区的回民武装与从陕北返回冀中的八路军回民支队的部分干部战士，在大城县大尚屯合编为冀中军区回民支队，全支队指战员共1000多人。回民支队成立后，先后参加了第二次胜芳保卫战，青沧战役，子牙河东战斗和南减河等战斗，成为冀中平原上的一支主力部队。1948年1月中旬，回民支队和冀中十军分区七十五团、七十八团出击大清河北，连续攻克雄县、霸县、昝岗、牛驼、白沟等城镇，横扫大清河沿岸堡垒20余座。5月，回民支队调到第九分区活动，参加了徐水县白塔铺伏击战和北常堡阻击战，消灭了大批敌人。10月下旬，国民党傅作义部袭扰石家庄，企图突袭中共中央所在地西柏坡。回民支队协同冀中第九军分区独立营，在民兵的配合下，担负保定至张登、温仁一线的阻击任务，用地雷战、地道战、麻雀战等形式阻敌3天，胜利完成了阻击任务。 1945年8月，河北省军区成立，回民支队改编为河北省军区独立警备二团，冀中军区回民支队番号撤销。1950抗美援朝开始，该团分散补入华北军区第六十八军开赴朝鲜战场。 由虔诚的清真寺二掌教到坚定的革命战士 杨春圃， 1905年生于文安县大围河村的一户回民家庭。他幼年天资聪颖，年龄稍大些，在本村的私塾和国民学校学习了几年，接受汉文化教育，由于学习刻苦，国语、算数、唐诗、公民等各门功课都很优秀，为以后的学习奠定了深厚的文化基础。在校学习期间，杨春圃按当地习俗与同龄人进清真寺接受伊斯兰教启蒙教育，他先后随李亭献、刘光庭、刘恩玉及伯父杨大志等几位阿訇学习阿拉伯语和《古兰经》。无论是念索雷儿（《古兰经》片断），讲卧尔兹（劝诫词）还是写都阿宜（祈祷词），杨春圃都不落俗套，堪称一流，博得广大穆斯林群众的赞誉和推崇，被选为大围河清真寺的二掌教。所谓二掌教，在清真寺是仅次于阿訇的一个宗教职务。这也足以证明杨春圃为人正直，并且在宗教方面学识渊博，得到穆斯林群众的认可。 杨春圃当大围河清真寺二掌教期间，在本村乡绅辛玉坤资助下，与河间果子洼籍知识分子李华良在大围河清真寺办起了小学校，历时四、五年，为大围河村培养了不少品学兼优的回、汉族学生。 1937年，杨春圃在大围河村成立回民抗日挺进军。“1938年农历八月十八，冀中区在任邱县刘家花园召开了‘冀中区第一次回民代表大会’包括文安、霸县等十个县在内的100多名代表参加。会后成立了‘冀中区回民抗战建国联合总会’（简称冀中回建会）。”杨春圃任文安县大围河村回建会主任。1941年底，文安县五区回民小队改编为十分区回民大队（营级），下辖两个连，杨春圃任一连指导员。 由于时间过于久远，笔者没能找到当时参加回民抗日挺进军的战士或回建会的亲历者，相关的文献记载也不完整，大多都是只言片语，一语带过。虽然大围河村还有几位健在的回支老战士，但他们都是在抗日战争后期或解放战争初期参军的，所以对杨春圃的生平事迹知之甚少。杨春圃的老伴和独生女也早就无常（去世）了，他的很多鲜为人知的传奇经历和战斗故事我们无从知晓。值得庆幸的是，杨春圃的外孙马振书至今还珍藏着其外祖父的几份遗物。从这几份证书遗物入手，管中窥豹，我们或许可以深入地了解杨春圃更多不为人知的履历。 证书一：复员证，长25厘米，宽21厘米，繁体字，竖排，内容如下： 晋察冀边区行政委员会 冀中区行署复员证 杨春浦同志现年四十一岁，系河北省文安县围河村人。于民国廿七年二月参加抗日回建会工作，历任县回建会宣传部长、回支文书等职。当今抗日战争胜利结束，国内和平已经实现，兹荣归乡里，继承一向为人民服务之精神，参加社会各种建设事业，合行发给三等复员证以资纪念。 主任 罗玉川 中华民国三十五年四月十三日 （印）（军分区组织股复员专用章） 证书二：奖状，长32厘米，宽24.5厘米，繁体字，竖排，内容如下： 文安县县政府奖状 奖字第 号 查本县第五区大围河村为保卫家乡，反对蒋贼独裁专制及美帝侵略压迫，不惜个人一切利益，杨春普模范家庭到前线抗蒋杀敌而立功，为争取和平民主与独立堪称模范，特此褒扬。 发奖人：县长：李特（下为个人印章） 中华民国三十六年一月十五日 （文安县政府印） 证书三：会员证书，长25厘米，宽12.5厘米，三联页，繁体字，竖排，内容如下： 外面： 一、冀中军区第十军分区 反攻建国会同盟会 会员证书 第一一〇七号 二、图案 三、坚持抗战，坚持团结，坚持进步 里面： 一、反攻在即，务须团结向前，建国之时，更应一心一德。查杨春浦同志素怀斯旨，声请入会。兹经审查，批准为正式会员。今后望本本会宗旨，奋发努力。 总会长：任志远 （任志远印） 二、会员的权利义务 （一）权利 1对本会之人选有选举权与被选举权 2对本会一切会务之进行，改革有发言权与表决权 3人权产权受抗日政府之保护 4对抗日政府及部队有随时随地建议权，并得代表民意越级向分区总会反映 5有阅读抗日政府及本会出版物政治形势报告等优先权 （二）义务 1遵守本会章则，执行本会决议，发展会员 2成为遵守执行政府法令之模范 3必须利用不同的斗争方式，进行抗日斗争 4按期交纳会费（每月每人五分） 5有为国家选拔抗战建国人材之义务 6对本会同志有规过劝善互相批评之义务 由县公安局治安股长到平民百姓 1946年4月13日，一纸复员证，让回民支队文书杨春圃离开了曾经战斗过九年的部队，回到了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老家文安县，成为文安县公安局治安股（另一种说法是公安股）的一名股长。四十一岁的杨春圃脱去戎装，换上警服，离开战斗部队，继续为家乡的公安工作贡献自己的力量。 在公安岗位工作了十年左右，1955年杨春圃被免职，回乡务农。究其原因，众说纷纭，大致有如下三种说法。 其一，据杨春圃外孙马振书讲述：当时杨春圃的办公室里出了一个国民党特务，被发觉后，特务畏罪自杀。而杨春圃与其共处一室，特务在临死前竟没有杀害杨春圃，于是他也被怀疑是特务的同伙，但并没有有力证据证明。在当时“疑罪从有”的大背景下，出于安全考虑，只好将杨春圃免职。 其二，据大围河村原治保主任宛敬如讲述：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杨春圃因公到杨柳青集训。在集训期间，所用手枪被一杜姓特务偷去，所幸及时追回未酿成重大责任事故。杨春圃因丢枪失职而被免职。 其三，据大围河村老人唐鼎荣及杨春圃外甥女马某讲述：杨春圃在回民支队复员，到文安县公安局工作之后，镇压了大围河村的恶霸地主唐某。但在审判时，唐某供述出抗日战争时期杨春圃的胞弟杨春芳伙同他人，私吞八路军军饷，并被八路军一个叫李林朴的干部击毙的事情。杨春圃的弟弟犯错误，他也难辞其咎，为此受牵联而被免职。 上面三种说法，内容大多都含有戏说、演绎的成份，不足为信。马某曾提示笔者，公安局就有杨春圃的资料，可以去查阅。为此，笔者多次赶赴公安局，但因为时限太长，公安局的档案资料中没有查到相关内容。笔者又到县政法委、组织部、武装部、档案局等部门查询杨春圃的信息，也没有结果。 杨春圃被免职的原因不得而知，但他肯定对自己免职这件事不太满意，一肚子冤屈，总想去北京或天津找自己的战友寻求帮助。但村里的干部想方设法拦着杨春圃，不让他去，所以杨春圃整天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心情极度压抑，导致身体健康每况愈下，1960年农历十月初一，杨春圃在大围河家中因病无常（去世），享年五十六岁。 后记 笔者在大围河村调查走访，向一些老年人打听杨春圃。很多人都竖起大拇指，说：“这可是个人物！不来呆！”他是个有文化的人，而且很前卫，敢为天下先，他非常崇尚孙中山先生的革命精神，并且身体力行去实践。他不让女儿杨文新裹脚，并鼓励她上学学文化、学知识。他从思想和行动上完成了自己由一个伊斯兰教的宗职人员向一个坚定的共产主义者的嬗变。 在家国面临侵略，同胞惨遭杀戮的情况下，任何有良知的中国人都不会袖手旁观。但很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不敢奋起反抗。甚至还有不少人认贼作父，为虎作伥，鼓吹“曲线救国”的论调，当了可耻的汉奸卖国贼。所以，杨春圃为保卫家乡，毅然创建抗日队伍这种壮举更是难能可贵，实在令人钦敬。要知道，在当时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这真是冒着“抛头颅，洒热血”的风险来抗击敌人的侵略。尤其是像杨春圃这样敢于带头儿领导抗日的人，更是勇者无惧，他就是大围河村名副其实的民族英雄！希望我们文安的父老乡亲，在记住储国恩，记住姜庄子斧头战的同时，也能记住他——杨春圃，他七十七年前在大围河村组建“回民抗日挺进军”的这个壮举，足以应该让他载入文安的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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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7 09:48:12
发表于 2015-2-18 10:0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