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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茶马古道

我最穷的那些年到身家百万的经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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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30 08:48:01 | 显示全部楼层
有一些应收款没有收回来,还有两个客户直接消失了。扣除所有的应付款后,我手上的现金有一万两千多元。
  手里拿着钱,心里五味杂陈。
  一年来,风里来雨里去,没有节假日之分,没有上下班之分,时时小心谨慎,处处赔着笑脸,无非就是为了这几张纸而已。
  可就是几张纸,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活质量,也决定了一人的地位和身份。
  多少人为了钱铤而走险,多少人倒在了挣钱的路上。
  钱钱钱,命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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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30 08:48:41 | 显示全部楼层
然而,这点儿钱能用来做什么呢?买不了房子,更养不了老。说句不吉利的话,一场小病就有可能把这点儿钱耗费干净。
  所以我的心里并不安稳。
  但不管怎么说,相比以前,我们还是进步了。
  我提议找个餐馆和弟弟一起好好吃顿饭,算是团年。
  已经很久没有正经下馆子了。以前,如果我们要在外面吃饭,通常都是吃盒饭,或者在路边餐馆吃面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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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30 08:50:08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次,我们点了四菜一汤,还要了一瓶泸州老窖,五十几块钱的那种。
  我们边吃饭,边商量着我们的未来。
  我对弟弟说:“现在,我们算是在悬崖边勒住了马。从明年开始,我们要让马走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对于我们来讲,哪条路是正确的路呢?
  我仔细分析过,我们这个建材经营部,实际上是一个搬运机构。我们赚的,无非是建材市场和使用单位之间的搬运费。
  事实上,我们的生存空间是很有限的。
  我认为,我们必须找准一个行业。先进入这个行业,然后再想办法站稳脚跟,慢慢发展。最后要在这个行业内有自己的地位。
  我给弟弟列举了许多知名的公司,都是在某一行业内专注于某一产品,然后慢慢发展壮大的。搞生产的有,搞经销的也有。
  而我们现在,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别人要啥就卖啥,一天到晚累得不行,但最终只能维持个生计。
  事实上,我们连生计都无法维持。
  维持生计最基本的东西——房子,我们有吗?
  弟弟也清楚这一点,但苦于无法准确找到某个适合我们的行业。
  不管哪个行业都需要足够的资本,而我们没有。
  弟弟又列举了一些进入成本比较低的行业,我又觉得不合适。
  一顿饭吃了两三个小时,我们还是没有商量出个结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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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30 08:50:40 | 显示全部楼层
2007年2月15日腊月二十八星期四多云
  春节,弟弟没有回老家,他不回去的理由是春运期间路上挤,并且车费也贵。
  但我知道这不过是借口罢了。
  弟弟都快28岁了,还没有女朋友。他不回家的原因,是逃避乡邻们的追问。
  在我们老家,28岁已经是很不小的年龄了。
  到这个年龄还没结婚,大家都会帮忙着急,轮流来询问,轮流帮忙出主意,好像这成了大家的事情。
  而母亲也会不断恳求大家帮忙介绍介绍,她已经很担心自己最小的儿子找不上女朋友了。
  弟弟对这一状况已经很了解了,去年春节回家的时候,就已经遭遇了这样的“围剿”。
  他当时就说:“明年春节一定带一个回来。”
  弟弟其实也想带一个回去。今年年中的时候,弟弟曾交了一个女朋友,但只交往了两个月就分手了。
  具体原因弟弟没跟我说,我只记得弟弟那段时间特委靡,整天无精打采的。
  后来弟弟一直尝试着再交一个,但一直没有合适的。
  有一次,弟弟在办公室赌气似的说,这辈子他不想再找女朋友了。他说现在的女人一个个现实得很,交往两天就问你一个月挣多少钱,有没有房子,有没有车子。
  在我眼里,弟弟是个值得女人托付的人,诚实,肯干,舍得吃苦。这些都是中国男人的优秀品质,但是,这些品质很多女人看不见,她们只看得见钱。
  其实,不结婚又怎么样?等今后有了钱,还怕没女人来找?
  只不过,弟弟需要给父母一个交待,给传统观念一个交待。
  毕竟,女大当嫁,男大当婚。
  在他没法交待的时候,唯一的办法只有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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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30 08:51:10 | 显示全部楼层
2007年2月17日除夕星期六晴
  今天是大年三十,晚上,我回到了岳母的家。
  回家之前,我曾经做过一些挣扎。我犹豫着是不是像去年一样,找个借口逃离一年一度的家庭聚会。
  但最终,我选择了面对。
  一是我比去年混得好一些了,心里有了一点点自信;另外,我觉得很多东西,坦然面对比逃避要好。
  就像一个脸上长麻子的人,他可以选择用布遮住他的脸,但阻挡不住别人的议论:他之所以遮住脸,是因为他长有麻子。
  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各样的议论,越来越凶猛,最终大家便怕见此人。
  我现在的境况,就像一个脸上长有麻子的人,想努力地遮住自己的脸。
  与其让别人背地里谈论,不如坦然承认自己的确混得不好。向他们展现一下我的真实生活,尽量麻木一些,习惯就好了。
  晚上吃团圆饭的时候,岳父特地问了一声:“明天有没有其他安排?没有的话就一起到周媛的二爸家去,今年轮到他家了。”
  我说:“没啥安排,一起去吧。”
  儿子要去放烟花,我突然想起还没来得及去给他买。
  周媛说:“去年的烟花没有放,就藏在床下面。”
  我怔了一下,想问为什么,却没有问。
  我默默地在床下搜出了去年的烟花爆竹,稍微有些潮了,不过看起来并无什么大碍。
  我拉着儿子来到楼下,点上烟,心里默默地祈祷:假如这些烟花还能燃放,那么我2007年一定很顺利。
  我将烟头伸向引信,一阵青烟冒出,“啪”的一声,烟花冲了出去,在半空炸响。
  我心里一阵欢喜,回过头,看见儿子捂着耳朵高兴地跳着。不远处,周媛也捂着耳朵,一脸的笑意。
  我心里动了一下,把正在燃放的烟花递给周媛。她迟疑地接过去,牙关紧咬,眼睛眯着看向一边,听见烟花炸响之后,像碰了炭火似的急忙扔下,欢笑着和儿子抱在一起。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周媛这么开心了,我心里有一点儿酸。
  因为要看春节晚会,周媛玩了一阵后就回家了。我和儿子在楼下肆意地逗乐,空气中全是硫黄和硝的味道。
  儿子在我的调教和鼓励下,终于也敢大着胆子放烟花了。每放一响,他都要激动地欢呼跳跃一下。
  烟花和爆竹很快放完了,儿子意犹未尽,嚷着还要放,我许诺明天再去给他买一些,他才肯作罢。
  这份肆意的欢乐,原本在去年他就应该享有的,因为我的逃避,拖到了今年。
  回到家,电视里正演着白云和黑土的吵闹,岳父母和周媛时时爆发出一阵笑声。我站在旁边静静地看了一阵,有时也跟着笑几声,笑过,心里有些空荡荡。
  临睡前,我找到儿子的存钱罐,往里塞了100块钱。我对儿子说:“这是爸爸给你的压岁钱,你长大了记得要混得比爸爸好哦。”
  这是我第二次给儿子压岁钱。第一次是2003年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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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30 08:52:25 | 显示全部楼层
2007年2月18日星期日晴
  正月初一。
  大街上其实并不热闹,很多人都选择了窝在家里。
  不知是我心态的原因,还是本来就是这样,我觉得春节越来越不热闹了,缺少一种过节的气氛。
  我们坐车来到周媛的二爸家,屋里已聚集了很多人,看见我们进来,大家都热情地招呼起来。
  对于我,大家都是这样招呼:“嗨,好几年都没看见你了,稀客呀。”接下来就是问:“怎么样,混得不错吧?”
  我用一种谦卑的神态回答:“一般吧,混口饭吃。”
  大家落座,二十余人把客厅挤得满满当当。客厅沙发不够坐,周媛二爸就临时找了一些塑料凳,大家凑合着坐下。
进入叙旧环节,话题很多,通常都是由询问某人过得咋样谈起。
  大家似乎都过得不错。
  我抱着儿子坐在一个角落里,害怕把话题扯到我身上。我希望被忽视。
  这种担心很多余,大家都被两个高谈阔论的人吸引。
  一个姓高,周媛堂妹的老公。搞土建的,四十多岁,离过婚,据说很有钱。他算半个主人,他的岳父便是周媛的二爸。
  一个姓孙,周媛表姐的老公。他开一家五金公司,四十多岁,也离过婚,据说也很有钱。
  因为年龄都比我大,我以高哥和孙哥相称。
  以前,周媛和我赌气时就常拿这两个人来挤兑我,说她姐姐妹妹都嫁得好,只有她命苦,嫁给我这个没用的男人。
  我就笑着说:“她们嫁的是二婚,你嫁的是原装,有什么不满足的?”
  周媛问:“以后你有钱了,会不会也离婚,再去找个年轻的?”
  我就故意说:“我现在这么穷,哪敢有这想法啊。”
  女人就是这样,一方面嫌老公穷,一方面又担心老公富了自己地位不保。
  其实,又岂止是女人这样,任何人都是这样,即使不是感情方面,也是在其他方面。
  患得患失,人性如此。
  高和孙在谈论他们的车。高开的是奥迪,他说他原来准备买宝马,太张扬,奥迪含蓄一些。
  孙开的是凯美瑞,他说他没必要买好车装点门面,高是做工程的,应该买好车体现实力。言下之意是他要买的话,是买得起的。
  我们都被他们二人的话题吸引。听者当中,我想很多人和我一样,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有车开。
  话题随后转移到身体方面,重心便转向了老人。这是老年人之间的话题,年轻人口是心非地嘘寒问暖一阵,有的借故上厕所,有的试图转移到自己关心的话题。
  年轻人除了关心钱,有几个真正关心老人?
  吃饭的时候,我不幸和高和孙坐在了一桌。原本,我是希望抱着儿子和老人们一桌的,但被高硬拉了过去。我把儿子也带了过去,我希望他们见我专心照顾儿子而不去打扰我。
  可恨的是小家伙只陪我坐了几分钟,就跑到他妈妈那里去了。
  喝酒,一醉解千愁。
  酒桌的气氛其实还是蛮融洽的,大家相互敬酒,说一些“恭喜发财、新年快乐”之类的套话。酒到酣处,才又开始热闹起来。
  人都是好斗的,酒桌上也如此,都在找各种理由逼对方多喝一些,以表示自己策略上的胜利。
  开始时我尽量做到少说少喝,到后来,便逐渐放开了,管他娘的,谁怕谁啊。
  高和孙依然是桌上的中心。喝到后来,火力就全部对准高了。
  孙向高敬酒,孙说:“高兄,你那工作性质我清楚,要经常陪客人喝酒。你酒量大,我不能和你硬顶,我喝一半你干了。”
  高当然不干,扯了半天,两人一齐干了杯。
  高见大家都把矛头对准他,自然不干,便说要喝大家一起喝,喝多少都行。
  我不想再喝了,就想借故离席,却被孙一把拉住。他说:“我们是老挑(C市土话,连襟的意思),几年不见,今天见了,不喝痛快不准走。”
  高也拉住我不放,一脸诚恳地对我说:“我们今天放开了喝。我平常喝酒,大都是陪客人喝,钱没少花,可喝起来不够味,怕客人没喝好,又怕客人喝醉。酒喝在嘴里,眼里得察言观色,怕客人不满意,得随时调节酒桌上的气氛。累,你知道不?”
  我点点头,重新入座。
  桌上其他不喝酒的人主动撤了出去,我们这桌剩下了四个男人,除高和孙外,还有一个是周媛的远房表弟,姓罗。我们对怎样喝酒一直达不成共识。高酒量好,要求大家一样喝;孙不干,强调随意。
  我提议说:“要不划拳,谁输了谁喝。”
  我提这个建议的时候其实很犹豫,高和孙都是经常混大场面的人,而划拳是街边粗汉的方式,毕竟不登大雅之堂。
  令我意外的是,大家居然都很乐意。
  高先坐庄,一圈下来,高只赢了孙,喝了两杯。
  接下来孙坐庄,也喝了两杯。
  猜拳行令,气氛热烈。
  其他不喝酒的人都过来围着我们,看我们猜拳喝酒。见谁赢了或输了,便哄的一声,在旁边起哄。
  我刚从学校出来那阵,在工厂上班,闲暇时便和工友猜拳喝酒,颇有些猜拳的老底子,所以我和高他们猜起拳来,赢的时候居多。
  高输得惨不忍睹,说话舌头已经大了,兴致却高得很。他对周媛的二爸说:“再拿一瓶酒来,拿好点的,1573。”
  1573是好酒,我只听说过,从来没喝过,所以酒拿上来的时候,我有意输了一拳。
  的确是好酒,醇和、浓郁,带有一点儿黏稠。酒杯看似喝干了,过了一阵儿,沾在杯壁上的酒液又会缓缓聚积到杯底。
  再好的酒也不能多喝,酒毕竟是醉人的。一瓶酒喝完,高已经醉态毕现,说话结结巴巴的,不断重复地说:“今天喝得高兴,比和客户喝酒高兴,这才是真的喝酒。”说着说着就骂起客户来,说他虽然挣了两个钱,却长期在客户面前装孙子,就是对普通的办事人员,也得随时赔着笑脸。
  到后来,许是触动了心底的隐痛,他竟然当众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煞是悲伤。
  众人慌了手脚,急忙帮他洗了脸,扶他到床上休息。
  人啊,都不容易,被人仰望的同时,也在被人俯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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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30 08:53:13 | 显示全部楼层
2007年2月19日星期一晴
  正月初一就这么过去了,我参加了一场欢乐祥和的聚会。今天,我找了个借口,离开家到了弟弟那里,去看他春节过得怎么样。
  弟弟坐在那里发短信,短信音时不时地响起。
  我也拿出手机,忽然感到非常失落。
  这个春节,除了赵均和小玉,没有一个朋友给我发新年祝福的短信。而赵均和小玉都只能算是新朋友。
  我的那些老朋友,都已经把我忘记了。
  我突然觉得很需要朋友,这是一种精神需求。而在一年前,我不敢有这样的需求。连饭都吃不饱,还敢有精神需求?扯淡。
  我翻着手机上的通讯录,一个一个熟悉的名字跳了出来。每一个名字都能带来一个熟悉的场景,这些场景好像就在眼前,但人却已经生疏了。
  想了想,我决定给张鹏发一个短信。
  张鹏是我的初中校友,现在是C市一个局的副处长。
  当时我们学校一个年级有四个班,张鹏和我没在同一个班,但因为家庭条件等各方面都相近,又都喜欢打球,所以关系一直很不错。
  初中毕业后,张鹏考了个师范,他的未来是教师。但教师不是张鹏的理想,他考师范只是跳出农门的一种手段。
  但张鹏仍然当了一名教师,师范毕业后,他被分配到我们乡的一个村小里。
  他的身份已经不是农民了,但仍然生活在农民堆里。
  村小只有两个公办教师,张鹏理所当然地当起了副校长。隔年他当了校长,再过两年,又调到中心学校当副校长。
  张鹏的人生大跃进就开始于当这个中心学校的副校长。
  有一次,县委的一个领导到乡里面检查工作,顺便到中心学校去看了看,发现了张鹏这个人才。说张鹏是人才,是因为领导觉得张鹏年轻,更重要的是张鹏能喝酒。
  有一年,张鹏和我,还有另外一个朋友一起喝酒,我们两个都没喝赢他。据他自己讲,白酒喝一斤他不会醉。
  这样,张鹏就被调到县教委去做了一名办事员。
  以后的发展轨迹我没特别留意,据说他在县里面换了几个单位,直到调到C市。
  山鸡变成了金凤凰。我至今都不觉得张鹏有什么特别出众的能力。口才吗?他至今说话还有些口吃呢。但他就是混得好,比我还小几个月,都已经副处了。
  原本几条平行运行的轨道,在某个地方不经意拉开了差距,一经拉开,差距越来越大。
  张鹏他们那一批出来的师范生,只有很少的人在教书。其他的大都进了机关,混了个一官半职。
  而我们始终行走在迷宫中,没有人给指明方向,全得靠自己去闯。偶尔,有人会给你指一条路,结果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
  可能这就是命运吧。但我不这么觉得,因为命运从来没有给过我们对等的机会。
  我刚到C市的时候,张鹏还在区县;我到C市的第二年,他就调上来了。
  初来乍到,我们在C市都没几个朋友。到了周末,常常挤在一张床上,不是在我的出租房,就是在他的宿舍。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那时我们都没有女朋友,生活简单而快乐。
  后来,有几个老乡也调到了C市,圈子便大了些。但基本上,我和张鹏是这个圈子的中心。我租住的房间,就成了我们的俱乐部。
  我们都是年轻人,谈论的话题无所不包。但钱和女人,是永远陈旧而又新鲜的话题。
  或者,聚众打牌。斗地主,便是我在那时学会的。
  其时我的经济状况还可以,比张鹏他们几个收入要高些,他们便变着法儿赢我的钱。有时,甚至明着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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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30 08:54:2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从没在乎过,我把朋友感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出门吃饭,也总是有人招呼着让我请客。于是我便真的掏腰包付账。
  我的钱都是大家在安排,不过我很享受这种状态。
  众星捧月是一种虚荣,和明星的感觉一样。
  我承认我很虚荣,我的虚荣是用来掩饰自卑的。
  我是个打工者,而张鹏他们,要么在政府机关,要么在大型国企,聚在一起,除了谈钱和女人,便是自己的未来。
  似乎他们都有很好的未来,至少他们可以憧憬。他们可以憧憬着将来当个局长,或者将来当个国企的总经理,我能憧憬什么?
  他们可以看清未来的方向,然后不咸不淡地排着队,耐心地等待机会的降临。即便没有什么提拔的机会,他们也不担心饿饭,反正有国家养着。
  我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但注定不是坦途。你现在拿着高薪,说不定明天你就失业在家。
  这就是所谓的白领,光鲜着,迷茫着,也自卑着。
  所以,和张鹏他们在一起,骨子里我是自卑的。
  因为自卑,花钱才大方,花钱买面子。
  后来,张鹏在单位集资买了房子,其他几个朋友也差不多先后享受了这种待遇。我和他们来往得便少了些。
  人家有房子,你有吗?你比人家还早到C市呢。
  朋友之间,是需要平视的。别人在不断地进步,不断地提高,而你还是老样子,甚至不如以前。你看朋友,需仰视才见。
  当你看朋友需要仰视的时候,你觉得他还是你的朋友吗?
  最多,你会对另外的朋友介绍说:某某是我朋友。这是一种自豪,也是一种虚荣。
  后来,我和张鹏他们的联系就渐渐少了。有几次张鹏约我,我都避而不见,最终,便不再联系。
  在准备给张鹏发短信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怕他认为我想巴结他。但昨天和周媛他们那一大家亲戚聚会过后,我觉得很多时候我是庸人自扰。
  我心里这么想,别人未必就这么看。
  再说,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思考,我觉得我必须恢复和那些老朋友的联系。
  这个社会,没有朋友,就意味着你没有团队。一个没有团队的人是干不成什么事的。
  所以,即便被认为是巴结,也没什么大不了,天下谁人不巴结?
  当你自豪地宣称你和某某是朋友的时候,就已经巴结了。
  所以,我还是按下了发送键,把我对张鹏的祝福送了出去。
  张鹏没有回短信,在我意料之中,但我还是有些失望。
  但是,我已经决定要和这些老朋友恢复联系了。这不仅仅是精神需求,还有,如果我真的要混出个人模狗样,我回避不了他们。
  回避改变不了我潦倒的现状,与其这样,还不如主动联系他们,或许他们能带给我一点儿帮助呢。
  2007年2月25日星期日晴
  今天是正月初八,我们开始上班。
  我和弟弟坐在办公室中,规划着2007年的目标。
  我说:“我已经想好了,今年想大干一番,挣一套房子,在过春节的时候就有自己的自由空间了。”
  弟弟笑,说:“我经常听你说要大干一番,可你现在连买厕所的钱都没有。”
  我也笑。
  我对弟弟说:“我觉得我们现在还缺点什么。”
  弟弟说:“缺的可多了,尤其缺钱。”
  我笑,我说:“我们现在还缺朋友。朋友少,圈子就窄,圈子窄,就变成了井底之蛙。”
  弟弟不以为然地说:“那些酒肉朋友有什么用?你以前不是朋友多吗?你混得差的时候,你的那些朋友到哪里去了?”
  弟弟的话噎了我一下。顿了一下,我才说:“你不能这么说。很多情况是我自己的原因,不能轻易赖别人。”
  的确,在我混得差的时候,我和很多朋友都疏远了。有的是我刻意疏远,有的是刻意疏远我。总之,差不多都不联系了。
  但是,一个人要在社会立足,离不开朋友。
  一个人的见识始终是有限的,而有几个朋友帮忙参谋,见识就提高了。
  就拿我现在来说,我对2007年的路怎么走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思路。走去年的路子吗?去年的策略是别人要什么就卖什么,这样的后果是我们必须了解客户的所有需求,并且做到每一样东西至少都要和客户同样了解,否则客户就可能不相信你。
  按去年的做法,就是希望做尽天下所有的生意。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今年我们必须改变策略,不然人累死了,钱还不一定挣得到。
  当然,在有具体策略之前,还得像去年一样,蚂蚁搬家似的一点一点努力去挣。否则又会回到2005年的窘境。
  但我们得有一个改变策略的意识,否则最终的结局一定不好。
  今年是什么策略呢?记得去年和弟弟一起团年的时候我们也探讨过,没有探讨出个眉目。
  所以,我觉得我们的见识不够,还要开阔眼界。
  要开阔眼界,就只有不断学习,结交朋友。
  再说,朋友多了,对社会也会有更深的了解。
  现在的人有一个误区,以为通过网络就能了解社会的全部,大错特错。
  社会通过什么来了解?不是网络,不是文件,不是电视和报纸媒体,而是朋友。一群朋友就是一个圈子,一个圈子就是一个小社会,透过小圈子看大社会,往往看得更真切。
  当然这是废话,与我的现状无关。
  我决定去恢复和我的那些老朋友们的关系,不为其他,权当精神需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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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30 08:55:31 | 显示全部楼层
2月28日星期三晴
  早上,我决定去找张鹏聊聊。
  要放在以前,在我混得如此差劲的情况下,要我去找比我混得好的人,打死也不干。
  但现在不同了,不是我混得好了,而是这一年以来,我在心态上有了一个重大转变。
  以前,因为自卑,我总是在表面上把自己表现得强势一些。天下我最大,佯装自己很不错,后来装不下去了,便连朋友也不敢见了。
  那是典型的外强中干,吓唬别人,忽悠自己。
  我们都很在意自己的感受,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其实,很多时候,你是生活在自己的假想当中。
  就拿我来说,因为和别人有差距,老想着别人会对我有看法,会瞧不起我,甚至会嘲笑我。但事实并非全部如此,在这个社会上,大家都忙碌着,很少有时间关心别人。即便是炫耀自己的成功,也并非就是借此奚落别人,多半是自己敏感而已。
  春节期间我和周媛那些亲戚的交往就是明显的例子。我并没有感受到他们的轻视,至少对我他们没有刻意地轻视。
  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处理得简单一些,自己就会过得快乐一些。
  有时候,率性而为比刻意雕琢更有力量。
  我找张鹏的目的是想把我目前的境况给他讲讲,请他帮帮我出出主意,但不是以朋友的身份,而是以求教者的身份。
  求教,其实也是一个托辞,我就是想恢复以前的朋友关系。
  我给张鹏打了个电话,向他问好。
  张鹏没有听出是我的声音。我报上名字,他感到很惊讶,这种惊讶也带有几分好奇。
  他说:“好久没听到你声音了,以为你失踪了呢。”
  我说:“春节的时候,我还给你发了条短信,可能你没看到。”
  张鹏说:“收到的短信太多了,没注意。”
  后来张鹏的语气便有些平淡了,也有些客气了,生疏显而易见。
  要是几年前,我和张鹏通电话,开口就是一顿胡言乱语,天南海北到处扯,半毛钱的事没有都可以在电话里扯半个小时。
  但现在不一样了,始终找不到过去的感觉。
  我对张鹏说:“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张鹏说:“你说嘛,帮得上的我就帮。”
  我说:“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到你那儿去一趟。”
  张鹏问:“电话里不方便说吗?”
  操,明显有点拒绝的意思了。
  我说:“我只想去你那儿坐一会儿,咱俩谈谈话,拉拉家常,没其他意思。”
  张鹏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那你过来吧,我在办公室值班。”
  办公室不是谈私事的地儿。管他呢,见了面再说。
  张鹏一个人一间办公室,中央空调,暖和着呢。
  我去的时候,他正在电脑前忙活,瞥了一眼,电脑上挂着游戏,好像是三国。
  张鹏热情地接待了我,说:“都是老朋友了,有什么话不可以在电话里说,非要跑一趟。”他说着就给我泡茶,给我让烟。恰到好处的热情,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知道张鹏怕我给他找麻烦,如果这时我真的有麻烦找他,我敢肯定他随便找个借口就把我打发了。
  想想也是,现在这个生活节奏,每个人心里都多少有点儿累,谁愿意来分担别人的麻烦?
  我想让张鹏放松,就随口杜撰了一件带有两难选择性质的事,请他帮我决定一下。具体杜撰的什么事我的确记不清了。打个比方吧,就好比天气很热,我想游泳,但我不知是到江里游还是到游泳池游。
  我杜撰这个的目的是让他有决策的*。决策而又不担风险,是一种精神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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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30 08:56:19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果我一开口就说我这几年混得不咋地,指不定他心里会怎么想。以为我要找他借钱借米,或者找他帮忙介绍生意之类的,一下就会戒备起来。
  我想起好多人去找人办事,进门就诉苦,希望获得人家的同情,达到自己的目的。但这个社会需要同情的人很多,大家都司空见惯了,麻木了,也厌倦了。
  但如果你是抱着求教的态度去办事,效果可能就不一样。
  我能,我行,我比你行。这是普遍心态。
  张鹏听了我的话,果然就用略带埋怨的口吻说:“这点事也把你难倒了呀,这些年你真是白混了。”说着便给我指点起来,说应该如何如何。
  这样一来,气氛就稍微融洽一些了。我坦率地告诉他我这几年混得不好,现在搞了一个买空卖空的经营部,做得也不好。因为他接触面广,脑子也活络,所以来请他帮我出出主意。
  张鹏松了口气,用手指远距离地点着我说:“你呀你呀。”
  如果说过去我和张鹏是平起平坐的朋友的话,现在我把张鹏摆在了一个强者的位置,我甘愿以一个弱者的身份接受朋友的批判。
  当一个人愿意以指导者的身份和你相处的时候,他觉得他是安全的,也就是说他可能已经信任你了。何况我和张鹏以前毕竟是朋友。
  下午,我和张鹏聊了很多。我解剖了我性格上的不足,他也给我指出了不少毛病,并毫不留情地批评了我。
  一个滔滔不绝,一个虚心接受,谈话气氛其实蛮好的。
  临下班的时候,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来找张鹏,进门就问是不是谈的机密事,需不需要她等会儿再过来。
  张鹏说:“哪里,一个老朋友来聊天。”
  那女人说:“你老朋友啊,我怎么不认识呢?介绍一下嘛。”
  听她的口气,和张鹏是很熟的了。
  张鹏说:“有几年没见了,现在他做建材生意。”
  那女人立即说:“哎呀,我马上要装修房子,正想找个专家咨询一下呢。”
  我笑着说:“我不是专家,只是懂点儿行情。”
  那女人说:“懂行情说明就是专家嘛。”
  张鹏给我介绍说:“这是毛梅,做生意的好手,女强人。”
  说着他又把我的名字告诉了毛梅。
  我打量了一下毛梅,三十来岁,圆脸,大眼睛,不但漂亮,而且气质不错,颇有亲和力。
  毛梅正经地对我说,她打算这两天装修房子,找几个装修公司报过价,感觉水分比较大,到时候想请我帮忙参考一下。
  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因为毛梅是张鹏的朋友,未经张鹏同意,我擅自接触他的朋友似乎不太好,便笑着看着张鹏,有意留了一小段时间,等张鹏表态。
  张鹏说:“可以可以。到时你抽空陪毛梅去转一下装修市场,帮她把把关。”
  我说:“没问题。”
  因为马上要下班了,我估计毛梅来找张鹏还有其他事情,就向他们告辞。
  张鹏送我出来,问:“是不是有什么具体的困难要我帮忙?”
  我说:“真的没有,就来聊聊天。”
  他说:“遇到困难找我啊,大家是朋友,客气就生疏了。”
  我点点头,说:“有事我一定来请教你。”
  从张鹏办公室出来,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与张鹏的关系似乎有所恢复,虽然我并不指望他能带给我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我的确没想过让张鹏给我啥帮助,我只是想恢复和朋友们的关系,仅此而已。
  一个人要做出来点成就,最终得靠自己。朋友关系再好,也不能替代自己的努力。
  晚上,我又陆续和几个以前的朋友通了电话。接到我的电话,很多人都很诧异,问:“好久都没听见你的音讯了,是不是闷声发了大财?”也是,很多人都是这样,只有在风光的时候才会去找朋友,让朋友们分享自己的成功;而自己落难的时候,却生怕朋友们知道。
  我大声地在电话里打着哈哈,说:“就是想你们了,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又说:“你们有啥聚会要通知我啊,想看看你们都变成啥样了。”
  我打这些电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很难受,有一点儿出卖自己尊严的感觉。
  是啊,这么多年来,朋友都不来理睬你,最终还得自己主动找上门去。原来都是平等的,现在则有些巴结的意思了。
  唉,想开一些,谁不巴结人啊?有的人在朋友面前表现得很强势,说不定在领导面前也是低声下气的呢。
  典型的自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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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30 08:57:09 | 显示全部楼层
3月2日星期五多云
  原以为毛梅装修房子要请教我是玩笑话,没想到没隔几天毛梅真的打电话给我了。她问我有没有空,想请我陪她一起到装修市场转一转。我手头上也没啥要紧的事,便说没问题。
  我和毛梅约好见面的地点,坐上她的车,直奔装饰市场,从地板看起,一直到灯饰。
  事实上,我并没起到什么导购作用。进了装饰市场,各门各店的销售员把自己产品的功能、特点描述得清清楚楚,我就像一个保镖,偶尔在边上插一句话。
  毛梅似乎比较忙,在我和她逛装饰市场的过程中,她时不时地接电话,有时一个电话要通很长的时间。
  我说:“你这么忙,又要装修房子,怕身体吃不消吧?”
  毛梅说:“我今天就是来摸一下价格,回头包给装修公司,免得被宰。”
  我说:“装修公司来买的价格会比我们今天问的低10%左右,同时你要指定品牌型号,以防装修公司偷梁换柱。”
  毛梅说:“那我们得把今天问的这些牌子记下来。”于是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把了解到的都记了上去。
  从装饰市场出来,天已经黑了,正想和毛梅道别,毛梅却对我说:“今天耽误了你时间,晚上一起吃个便饭吧。”
  很明显,毛梅说的是客气话,但我却一口答应下来。
  穷人是一个圈子,富人是一个圈子。如果穷人想致富,得设法进入富人的圈子,那里的资讯是穷人不了解的。
  我只是想和这些有钱的人多接触一下。
  如果这次和毛梅分手,不知何时才有机会接触到这样的成功人士,所以便顺势答应下来。
  上了毛梅的车,在一个茶餐厅门口停了下来——两个人吃饭,不好点菜,茶餐厅比较合适。
  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毛梅点了饭菜,拿出笔记本看她记录的价格。
  我因感觉自己没起到应有的作用,便逐一对毛梅介绍市场价格和装修公司进货价的差价。
  其实有很多我也不知道,对不知道的,就按我对价格的理解和把握介绍给她听。
  我说这些,准确地讲,带点儿穷人向富人讨好的意思,也有点儿自己抬高身价的意思。喏,你有钱,但这方面我比你懂。我就是这种心态。
  毛梅来了兴趣,突然说:“你这么熟悉,要不我包给你装修,就按你介绍的装修公司的价格执行。”
  晕死。
  这女人真厉害啊,我给她透露行业内幕,她一下就把我粘上了。我不亏死啊。
  这也是个教训,我们可以给人帮忙,但千万别透露行业底线,搞不好自己就搭进去了。
  毛梅见我有些窘,就笑,说:“逗你玩呢,瞧你怕成那样。”
  我也笑。
  就这样我和毛梅熟悉起来,说话也放松了,有时还开些不痒不痛的玩笑。
  毛梅问我和张鹏是什么关系,我说是朋友。
  毛梅说:“我和张鹏认识三四年了,以前可没见过你。”
  我说:“这些年混得不太好,和张鹏他们疏于来往。”
  说完这话我特后悔,一个大男人在女人面前哭穷,什么意思啊?
  毛梅说:“也就是说前几年有些自闭喽?”
  我尴尬地点点头。
  “现在走出来了?”
  我说:“不得不走出来啊。上有老,下有小,如果不想死,就得出来混饭吃。”
  毛梅说:“你知道什么人最容易自闭吗?”
  我说:“不知道。”
  她说:“有上进心,混得差,爱嫉妒。把这三个特点集于一身的人,肯定自闭。”
  我诧异于她的说法,差不多把我给概括了。
  我一直没有勇气承认我的嫉妒心。事实上我是有的,我害怕别人比我成功,我希望所有人都比我混得差,我希望帮助所有人,而不希望有人帮助我。这些都是嫉妒心的具体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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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30 08:57:53 | 显示全部楼层
毛梅说:“如果你能承认别人的成功,至少你混在成功的边缘;如果你回避别人的成功,你就和成功离得很远。”
  这话真的很有道理,我无法想象,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会总结出这么深刻的人生道理。
  如果她是男人,我不会太诧异,但她是女人。
  我没有歧视女人的意思,但这些东西,更应该由男人来总结。
  我想毛梅一定有着非常丰富的经历,否则她不会总结得这么精辟。我不是对2007年的路很困惑吗?不妨和她探讨一下。
  毛梅很乐意和我沟通。用她的话说,沟通使人进步,封闭使人落后。她问我:“一个企业,从起步到成熟主要靠什么?”
  她给了我三个答案,要我选择:
  一、靠产品,得产品者得天下;
  二、靠市场,得市场者得天下;
  三、靠资源,得资源者得天下。
  她补充说,她所说的资源指的是权力、朋友这一些。
  我对这类问题不感兴趣。这类问题实际上是一些伪专家为了吸引别人目光,显示自己功力深厚,而故意总结出来抬高自己身价的把戏。本来三个都可以靠,但我想听听毛梅的看法,便故意说资源是最重要的。
  毛梅摇摇头,说:“靠产品。假如你是经销型公司,你首先需要一种产品来作为你的核心,不然你连卖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如果你是生产型公司,自己生产的产品就更不用说了;假如你是服务型公司,你服务的内容就是产品,认真把内容做好,就是最好的服务。所以我认为产品是立身之本。”
  毛梅又说:“很多人都会选择资源,但你想想,一个才起步的企业,能接触到多少资源?有人以为有了权力这个资源就有了一切,其实这是一种错误判断。现在这社会,没人敢为了小利益乱用权力,有权力的人图的是什么?是安稳,不是利益。而一个人最大的幸福感是什么?也是安稳。你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努力奋斗吗?那是因为他感觉不安稳,于是想多挣钱,让以后的生活安稳,一劳永逸。”
  如果说开始时我对毛梅的见解仅仅是诧异的话,她的这段话则让我感到很惊异。
  她看东西太透了。
  我问她:“像我这类混得很潦倒的人要翻身,靠什么?”
  毛梅反问:“你潦倒吗?”
  我老实告诉她我前几年的生活,并且连我到工地当民工的事都告诉了她。我之所以告诉她这些,是因为我觉得她的见解非同寻常,看问题很深刻。
  我现在恰好需要人指点。
  毛梅笑着说:“其实你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我。因为你从来都不敢坦然地看一个人,目光总是很躲闪,这是自卑的表现。人之所以自卑,是因为他经历了一些低谷,认为自己可能已经没希望了。”
  我默然。
  毛梅说:“我对你做的行业不了解,但根据你的介绍,我感觉你就像一个游击队员,哪里有钱冲向哪儿。你这样做是不能持久的。身体跟不上,精力跟不上,久而久之,疲惫了,就放弃了。最终会放任自己倒下。”
  毛梅的这一席话让我汗毛直竖。
  毛梅接着说:“不过你现在的情况我能理解,你只有这样做才能生存下去。但你得改变思路了。我觉得你应该走专而精的道路,不要漫天撒网。”
  我听见“专而精”这个词时,心里不由为之一动,似乎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毛梅又说:“我想象得出,以前你猴急地冲向一颗颗芝麻的时候,也许看到过西瓜就在你身边,但你因为要生存,只能捡那些不费力气的芝麻,眼睁睁地看着西瓜被别人抱走。有这种体会吗?心有余而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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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30 08:58:4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点点头。
  毛梅笑了,她说:“那是别人的西瓜。现在你得养力气,有了力气,那就是你的西瓜,至少你可以分得一瓣。”
  我又点头。我知道毛梅说的养力气是什么意思。养力气就是积累资本。怎样积累资本呢?我的理解就是找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子,并且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不管这条路是对是错,都要坚持走下去。即使是一条错误的路,只要坚持,也会走到正确的方向上来。
  这样的例子生活当中也不少。许多小店开始看起来不起眼,生意很差,但他坚持做下去,逐步在行业内站稳脚跟。几年时间,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感觉我在走神,急忙调整自己的思路,回到现实中来,继续听毛梅说话。
  和毛梅谈话是愉快的,她总能从生活中提炼出一些闪光的东西,并且结合现实,分析得头头是道。
  在毛梅面前,我就像一个小学生,而毛梅似乎也愿意充当一个布道者的角色。
  和毛梅分手,已接近夜里12点钟。
  毛梅说:“我送你吧,这会儿不好坐车。”
  我说:“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
  我本想等毛梅走后,再去大街上坐夜班的公交车回家,但一辆出租车直接开过来候客,我只好和毛梅道别,坐上出租车。走了不到三公里,见计价器马上要跳字了,我立即叫停,付了6块钱车费,下车在路边等公交车。
  回到家的时候,儿子已经睡觉了,周媛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见我进屋,周媛愠怒道:“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我突然想起,早上答应今天晚上陪周媛到商场去给岳母买一件衣服做礼物。岳母明天过生日,满60岁。
  我忙说:“和一个朋友谈事情,忘了这事。”
  周媛就冷笑,说:“你那点儿心思我还不清楚?”
  我说:“我有什么心思?真的是谈事情啊。”
  周媛又冷笑,说:“怕花钱也就算了,别总是拿谈事做借口。”
  说实话,本来这事是我不对,但周媛的那两声冷笑让我很反感,我便没好气地说:“好了好了,我现在把钱拿给你,免得你说我怕花钱。”
  一摸钱包傻眼了,钱包里一共只有13块钱。原来包里总共20块钱,打了6块钱的车,坐了1块钱的公交车,数都不用数。
  周媛见我站在那里不动,又冷笑。
  我讪讪地说:“忘记在弟弟那里拿钱了,要不我明天给你?”
  这句话勾起了周媛的无名火,她把手上的遥控板一扔,说:“我们家的人,哪一个你放在心上过?别人家老公的钱是老婆在管,我老公的钱,是老公弟弟在管。我能得到你弟弟一半的待遇,我就知足了。当初我嫁给谁不好,非要嫁给你?要什么没什么,还一天到晚装着在外面谈事,显得自己多忙的样子。你看看我那些表姐表妹,哪一个不嫁得比我好?好房住着,好车开着,你有什么?当初就图你人好,没想到你眼里只有你自己那一家人。我们这一家人不是人?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自私自利的东西。”
  这一顿数落针针见血,句句如刀。我一下不知所措。
  周媛不管不顾,继续着她的数落,继续拿我和她的几个表姐夫表妹夫比较。
  她说的都是事实,但这些话就像盐水滴在我的伤口上。
  我心里升腾起一股怒气,想要发作,却不知如何说起。
  末了,我叹口气说:“如果你真的很后悔嫁给我,趁现在你还年轻,可以再嫁。”
  周媛嚷道:“你以为我嫁不出去吗?老娘明天就嫁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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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30 08:59:2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说:“你如果真想再嫁,那就去嫁吧。”
  这是我和周媛结婚几年来,第一次在争吵中提到了离婚。
  坦率地讲,周媛算是个不错的女人。我潦倒这么多年,除了平时抱怨一下,她并没有太嫌弃我。即使是我那几个月不回家,她也从来没表露过对婚姻的放弃。今天因为是她母亲过生日,这在她眼里是一件大事,而我却疏忽了,她才有这么大的怒火。
  我理解她。但是,她的那些话说明她对我已经失望到极点,压根就瞧不起我了。既然这样,我还有必要赖着她吗?
  那么,离婚吧。
  我走进里屋,收拾了几件随身衣物,亲了一下睡梦中的儿子,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了出去。
  在合上门的瞬间,我看见岳父从他的房间探出脑袋,茫然地看着外面。
  初春的风依然冰冷,我走在街上,脑子也清醒了不少。
  我并不后悔我刚才的决定,相反,还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就像一个背着背包的长途跋涉者,包里的东西固然重要,但在放弃的那一刻,仍然是轻松的。
  夜已深,我不想去打扰弟弟,但又没钱住旅馆。想了半天,决定到办公室去凑合一晚。
  我们的办公室在一栋居民楼里,晚上可以进去。
  我没有坐车,沿着马路朝办公室方向走去。马路早已失去了白天的喧嚣,把一片深沉的静谧留给了我。
  我脑子异常活跃,往事纷至沓来。和周媛从相识到结婚,再到今晚,一晃快七年了。难道七年之痒的玄机真应验了?不是,与七年之痒无关,与潦倒有关。
  一个潦倒的男人,很难有一个幸福的婚姻,表面的风平浪静,掩饰不住内里的波涛汹涌。该去的就让它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男人,得干事业。没有事业,什么都没有!即使有,你也不配享用;即使享用,你享用得也不泰然。何必呢?
  算了,不想这些,想想自己的未来吧。
  未来,未来却还是一个谜。
  我现在的状况,虽然可以混一口饭吃,但仍然危机四伏。
  我卖的所有产品,都是从市场上购买之后再卖给客户。我的进货价和客户到市场上去购买的价格没有任何区别。而我之所以还能挣点儿钱,完全是利用了市场和工地之间的信息落差,勤于跑腿,挣得一点辛苦钱。
  这样的钱还能挣多久?
  很难说,现在信息化程度越来越高,一只蚂蚁都能在网上找到价格,何况我卖的这些东西都是通用产品,价格遍地都是。只要人家稍微花点儿精力,多打几个电话,就可以把我的进货价摸得清清楚楚。
  人家10块钱就能买到的东西,我要12块卖给人家,可能雷锋都不会干。
  所以,我越来越感到,现在的状况维持不了太久,得赶紧想办法,否则到时候连辛苦钱都没得挣了。
  但是,我能意识到以后的困难,并不意味着我就能找到解决困难的办法。
  每个人都有一定程度的预见性,但是大多数人都没办法回避必然到来的困难。
  就像毛梅说的那样,我现在是拼身体,如果有一天疲惫了,也就放弃了,最终会放任自己倒下。
  那么,怎么办才好呢?
  产品,专而精。这是毛梅传达给我的最准确的信息。
  脑子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进了办公室。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又累又困,还有些冷。我把从周媛家收拾出来的几件衣服全部穿在身上,靠在椅子上睡觉。
  明天太阳会继续升起,世界不会改变。改变的,只是那些想改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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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4-7-30 09:00:13 | 显示全部楼层
3月3日星期六多云
  弟弟一早就到了办公室,见我穿着乱七八糟的衣服趴在办公桌上睡觉,便问我是不是和周媛吵架了。
  我说:“没啥,昨晚太晚了,没回去。”
  弟弟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不再做声。
  电话铃响了起来,弟弟拿起电话,我在旁边听。似乎是要PVC管,问直径32的多少钱一米,要80米。
  我在旁边轻声说:“价格报高点。”弟弟不明就里,但还是按我的说法报了价。
  挂了电话,弟弟说:“PVC管价格很透明,大家都清楚。一旦客户发现价格高了会说我们不诚信,会丢客户的。”
  我说:“你放心,保证不会。”
  凭经验,我就知道要货的这人对PVC管不太熟悉。如果熟悉,他不会说要多少米,他得说要多少根。因为PVC管都是论根卖的,一根号称4米,实际上只有米。杂牌的,米的都有。
  再说了,即使他要了解价格,别人都是报多少钱一根,他要比照我们的价格,就得换算成米。即便他换算成米得出了单价,他也不一定记得住今天我们给他的价格;如果他真的有闲心记住了我们的价格,这等精细的人,丢了也没啥大不了的。
  一般来讲,找我们询价买东西的人,基本上没有这么精细。如果精细的话,何必找我们?市场上多了去了。
  很多东西就是这样,平时看在眼里,叫在嘴里,自以为很熟悉,但却没往心里去。真正深入进去了,才知道里面学问大。譬如赚钱,卖同样的东西,换个地方,利润就增加了。
  弟弟要到市场上去拿几样货,让我守电话。我让他把电话转到手机上,一起到市场去走。
  在路上,我突然想到,反正要经常到市场上去拿货,不如我们就在市场里开一个门市,客户找我们要货的时候,我们可以在市场上现炒现卖。同时,我们一边在市场卖杂货,一边寻找比较专业点儿的产品,慢慢形成自己的优势产品,最终拿下该产品在C市的代理,这不就是专而精吗?
  对,就这么干!如果我们一开始就往专而精的道路上发展,很容易死在过程中。那么,慢慢过渡吧。
  我把这个想法同弟弟说了,弟弟也同意。他说:“干脆把办公室退了,还可以节省办公室的租金。”
  我说:“那人家再来找你修电脑怎么办?”
  他说:“修电脑一般都是上门维修,要不要办公室关系不大。”
  我和弟弟边走边商量,觉得在市场上开个门市的确非常必要。现在,市场上所有给我们供货的门店都是我们的上游商家,假如我们在市场上开了门市,那我们在地位上是平等的,相互之间调货销售很正常。并且,因为大家都在市场,我们炒货销售时也不用付现款,对我们的资金压力也是一个缓解。
  然后我们开始合计需要多少资金。我问弟弟:“现在我们总共有多少钱?”弟弟说:“现金只有一千多块钱。别人还欠我们几万块钱的应收款,我们欠供货商的也有不少钱。应收款中,可能有不小的一部分要成呆账,因为有些工地拿货的人换了。”
  我说:“这样,从明天开始要把供货商的货款尽量往后押,同时抓紧回笼应收款。把资金腾出来,先把门市租下来再说。”
  弟弟咕哝说:“应收款不是说收就能收到的。去年我们说起来也挣了一点儿钱,到过年的时候有多少钱?现在的人啊,涉及钱的事能拖就拖。”
  我说:“你尽量嘛,咕噜个毛。”
  接着我和弟弟算了一下开门市的费用。一般来说,房租要首付三个月,假设一个月3000块的租金,就得9000块钱。按照惯例,还得交一个月的保证金,那么光花在场地上的费用就得一万二。门市租下后,总得要点儿样品,尽量让门市看起来琳琅满目一些,不然门市会给人以单调的感觉。当然可以找市场上其他商家借点货做样品,但多少得有点儿库存是不?不然遇到零售客人,别人说买两个开关你总不能说没有吧?人家可以相信你说没有,换一种行不?你不能样样都说这是样品,仓库全面缺货,鬼大爷才相信你。所以,必要的库存是要有的,总得像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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