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尽寒枝（雪小禅）

常辉居士

“纷纷纷纷纷纷纷，性落花委地无言兮，化作泥尘，寂寂寂寂寂寂寂，何春光长逝不归兮，永绝消息。我见过弘一法师圆寂的照片。” 这是弘一法师《落花》词。在这样盛夏的午后，读到这样的嘉句，心里着实泛起清凉之意。永绝消息，也只是寂寂而已。
黄永玉在《这些忧郁的碎屑》中写到弘一法师最后的痕迹：萧疏的屋子，两个长板凳上架着木板，上铺草席，床下是一双草鞋。弘一法师侧身屈膝，朝墙壁卧着，像睡着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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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好啊。像睡着了一样。他一定是睡着了。一定是累了，想去另一个世界上中去安静的读书写字颂经。
最后绝笔四字：悲欣交集。读到让人潸然，虽然看透了，顿空了，还是悲欣交集。还是有悲，有欣。他曾奋然一刀于尘缘，决绝而去。他曾笑傲这尘世悲欢与离合，却在人世最后，仍然写下：悲欣交集。
是空山无人，是水流花深么？半生路途，拣尽寒枝。以枝当笔，写写这生之秋寒，之荒凉，之清寂。因为孤芳自赏，所以，脱胎换骨。因为寒凉，所以，有了最厚实的温度。疏林晚钟，松涛渊默。而谁读懂了这寒枝？谁可以倾心相恋相知？
这一生，我们所追所想所要的，到底是什么？
受伤了，谁可相依相伴？——总想有个底线的人在哪里，永远在哪里。这其实是一种自我妄求，到最后，撑起内心的，只有自己。
那寒枝，有多凉，有多冷，也只有自己知晓。
就像明白光阴到底有多无情。那冷冷的光阴的箭啊，射过来，带着最尖锐的凉意。弘一以为逃脱了，却最终写下悲欣交集。这四字，仿佛禅语，破了这一世的因缘。
弘一临终付与夏丐尊的偈句云：“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问余何适，廓而忘言，华枝春满，天心月圆。”

一片枫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