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狭益肤浅的爱 ---一行禅师

常辉居士

     我们无法相信真善美就在我们之中，为了取悦别人，我们搽脂抹粉，装扮自己。这样之后，以为真正的爱将会生起。我们会对他说：“不要再生活在这偏狭中了。”我们没有必要彼此欺骗，因为我们所寻觅的东西已经在我们内心了，我们应该成为修行道上的挚友。修行之路将引导我们去进行内在的探索，而不是外在的寻觅。

          阿难是佛陀的堂弟。一天，他外出乞食。他在一个井边停下，感到口渴，想要一些水。一位年轻的姑娘坐在井边，她的名字叫摩登伽。她属于贱民阶层，不可触者。高种姓的人不能接触她，在路上遇见了也不能走近，因为她会玷污他们。当高种姓的人在路上远远地看见一个不可触种姓的人，他们就会离开马路，避免受到她的污染。当阿难要水时，摩登伽说：“不，我不能给你，因为我是个贱民，会玷污你的。”阿难说道：“在我们的教化中，没有种姓的区分，佛陀说过，我们是平等的。因此，你可以拿水给我，我也不会受到污染，别担心。”摩登伽很开心。她打了一罐水，递给阿难。喝完水，阿难双手合十，表示感谢，然后就回精舍去了。之后，摩登伽爱上了阿难。她无法入睡，无法吃饭，眼前全是阿难的影子，那么英俊，那么善良，那么仁慈。摩登伽很美丽。父亲已经去世，她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当母亲看着孩子几个星期不吃不睡，她追问了原因。姑娘留下了眼泪，说这是因为她总是在想阿难。出于母亲对女儿的爱，她决定尽力帮助女儿。于是她们决定邀请阿难来家里做一次供养。

       一天，他们碰巧遇到阿难去乞食，她们就邀请他来家里进行供养。阿难走进屋，她们给他沏了碗茶。但这茶是由某种草药制成，可使饮用的人失去清醒和理智。而一旦失去了清醒，我们就会做一些并不愿意做的事情。阿难喝了这茶，马上觉察到自己犯了错误，但他不知道如何纠正。当他明白什么已经发生了，他知道自己必须进行修行。于是，他一言不发，什么也不做。他跏趺而坐，他开始修习数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佛陀在竹林精舍很诧异，为什么阿难还不回来。于是他命令两个法师去寻找阿难。两人发现阿难在摩登伽德房间里坐禅。他们将阿难带回精舍。他们看到摩登伽在哭，就把她也带去了。

     阿难回到家舍，茶的药力已经挥发殆尽。他在佛陀面前拜倒，感激佛陀派人接他回来，因为如果不是这样，那他就十分危险。接着摩登伽进来了，佛陀请她坐下来，问道：“你很爱阿难吗？”摩登伽回答到：“是的，我很爱他。”佛陀又问：“你爱阿难什么？你爱他的眼睛和鼻子吗？”“我爱他的眼睛，爱他的鼻子，爱他的耳朵，爱他的嘴，我爱他的一切。一切和阿难有关的东西，我都爱。我觉得没有阿难，就没有办法或下去。”尽管属于不可触种姓，她还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姑娘。她很天真，只有十八九岁。

        佛陀说：“阿难身上很多东西你还没有见到，否则你会更爱他。”摩登伽问道：“什么？”佛陀微笑着说：“例如，阿难的爱心，阿难的菩提心。你所见到只是眼睛、鼻子、耳朵和嘴巴。作为一个年轻人，他放弃了富裕的家庭生活，为的是成为一个和尚，帮助别人。和一两个人在一起，阿难永远也不会满足，因为这快乐实在是太微小了。这就是阿难出家的原因。他希望自己能够帮助别人，很多的人。他有一颗平等的心。他希望去爱，但不是一个人而是无以数计的人们。阿难的菩提心是如此的美丽，如果你能见到这颗心，你就会更加的爱他。你也不会在奢望将他变成你个人的。你将敬重阿难，你会尽你所能，帮助他实现作为一个和尚的志向，帮助他实现菩提心愿。阿难就像空中的凉风，如果你热爱这凉风，试图将其装进小盒子，盖上盖子，再加把锁，那你就会失去这凉风。阿难就像蓝天上漂浮的白云，美丽动人，如果你试图桌住这片云彩，装进你的盒子里上锁，那你就会杀了阿难，因为你所见的并不是阿难最美丽的一面。你还没有见到阿难最美丽的东西。如果你能够见到它们，你将更爱阿难。而且，你将会以一种能够帮助他成为自己的方式来爱他，就好像你帮助一朵白云在美丽的蓝天下漂浮。不要以为只有阿难才有这样的志愿。你也一样。你也拥有同样的美丽。如果你真心的爱着阿难，你也可以像阿难一样的生活，你就能过见到阿难的菩提心。你将能够回归自我，发现内在的菩提心，你可以向阿难发誓，你将过这样一种生活，不仅帮助一个人快乐，还要帮助无数人快乐。

      听完这些，摩登伽非常惊讶。她说到：“我没有任何价值，我属于最卑贱的种姓。我无法让任何人快乐起来。”佛陀说：“不，你已经这样做了。你已经拥有了真善美。每个人都是如此。如果我们回归自我，我们就嫩购感触到这些深藏在我们内心的真善美，我们就会充满自信，我们就会知道，我们能够给很多人带来快乐。”听到这些，摩登伽说：“这是真的吗？我真的能够像阿难一样吗？我也能离开世俗，成为一个比丘尼，帮助无数的人们，就像阿难一样吗？”佛陀说：“可以，为什么不呢？如果你能感触到内心的真善美，能够生起像阿难一样的菩提心，你就像阿难一样，给无数的人们带来快乐。”她的内心被佛陀打开了，在佛陀面前，她感触到了大地，她请求成为一名比丘尼，可以像阿难一样的作为，可以将自己的爱心拓展至无限。从那时起，佛陀率领的僧团就接纳了摩登伽。

      这就是佛陀的方法。起初，人们会迷恋于它们认为漂亮的景象，接着他们就想成为这景象的拥有者，由是他们感到痛苦。但随后他们会觉醒，明白这景象具有欺骗性，于是他们又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就这样，他们花费毕生的时光，生生世世，也未能找到他们真正爱的对象。佛陀向人们宣示，当我们遇到一位对他内心的真善美充满信心的人时，我们就可以把这个人当作一面镜子，为的是回归我们自身，感触我们内在的真善美。如是，我们便能快乐起来，能够结束我们长劫的流浪。就像那人一样，我们成为一个热爱一切众生的人，而不是某一个人的爱恋对象。我们成为一个为他人服务的人。我们和他人结伴，成为热爱别人的人。佛陀就是热爱众生的人，他的行为九十爱的行为。爱众生就是他一生的工作，拯救众生就是他一生的工作。当我们仰望到佛陀的真善美，当我们听到佛陀说，你同样拥有真善美，只要你回归自我，你就会发现它，这时，你就会成为我的伴侣，让我们一起用我们的爱来帮助别人接触痛苦。

     爱的真实的对象并不在我们之外，它就是我们自己。我们要知道如何爱自己，如何回归我们真实的体性，以便发现那些美好的、真实的、健康的、美丽的东西。接着，我们便能够在别人那里发现它们。当我们看到真正的真善美，在我们之内，也在别人之内，我们就不会再被外在的装扮所欺骗。当我们看到这世界上人们互相欺骗，我们就会感到无尽的同情，我们会祈祷有一天，他们醒悟过来，发现所追逐的就在自己身上。当我们发现所追逐的就在我们之内，我们就会帮助别人，停止生生世世的流浪。

      我们可以由深入观察互即互入开始。我们认为美丽的事物，可能并不美丽，但我们认为它美丽；我们认为真实的事物未必真实，但我们以为它真实；我们觉得有益的事物也许并不有益，但我们感觉它有益。因此，我们应该使用佛陀的甚深观察，来发现善的东西包含着真正的美丽和真实。这就是互即互入。当我们明白这些，我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以前认为是美丽的东西一点也不美丽，因为它没有善良和真实。一旦我们知道它是个假货，它就再也不会表现出美丽来。真实往往是美丽的。善良往往是美丽的。而美丽也常常意味着真实和善良。当我们爱着某人，我们有义务以这样一种方式来观察他——不带错误和颠倒的观念，于是，我们便能够发现真实的美丽、纯真和善良，而不会被外在的形式所蒙蔽。我们应该明白，他人是真实的，善的，美的，他们并不需要用人为的手段来装饰自己，欺骗我。我也是如此。我拥有真善美，所以我不再需要装扮自己来欺骗别人。让我们成为菩提路上的伴侣，感触发现我们内在的真善美吧。如此，我们便能够帮助自己和无尽的众生。这就是佛陀的道路。不过我们是不是比丘、比丘尼，我们都要看到这一点，停止欺骗自己、欺骗别人，也不再允许别人欺骗我们。素以，我们必须停止欺骗别人和被别人欺骗。这些错误仅仅是由于我们不知道自己拥有真善美，从而感觉自己丧失了什么东西。当我们感觉到丧失了东西，我们就会觉得自己只是一半，我们很孤立，需要找到另一半。当我们发现所寻找的就在我们之内，孤独的感觉就会一扫而空，我们又会感到快乐，这就是伟大的觉悟。一旦我们如是觉悟，我们就会理解佛陀在他悟道那天所说的话：“多么奇特，一切众生都具有觉悟、快乐、真实的体性，而他们却不自知。”因此，他们生生世世流浪于生死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