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开心 2016-9-2 15: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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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到天数: 1050 天 [LV.10]以坛为家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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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的岁月(一)
随着年龄的成长,妈妈出落的越发漂亮了,白净的皮肤,窈窕的身材,两条齐腰的大辫子乌黑锃亮,那时候还没有唇膏,妈妈就用结婚时用的红纸将嘴唇染红,红红的嘴唇配着白皙的脸庞,让妈妈变得更加楚楚动人;妈妈特别爱干净,身上的衣服总是洗得一尘不染;妈妈的性格有点像男孩子,不论做什么事都有股不服输的劲头儿。到了婚嫁的年龄,上门说亲的总是接连不断,大舅妈在东北给妈妈介绍了个小伙子,小伙子是个商人,长的仪表堂堂,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精明劲,小伙看中了妈妈,大舅妈问妈妈时,她也说自己没什么意见,可当时姥姥不同意,说不想妈妈嫁的那样远,今后连个照应不能。
后来姥爷的一位朋友,论辈分妈妈叫他表叔,他给妈妈介绍了一个小伙,是文安县土桥村的,名字叫何景武,这人就是后来我的爸爸;当时媒人说爸爸的年岁跟妈妈相当,为人老实厚道,是个坐堂的中医,家庭条件不错,当时姥姥做主,就订下了这门亲事,直到后来妈妈嫁给了爸爸,才知道媒人给爸爸瞒了岁,其实他大了妈妈好几岁。
爸爸是个憨厚人,心地善良,就是不太爱讲话。他上面有个哥哥,因为当时我大爷爷家没有儿子,爷爷就把大伯过继给了大爷爷;我爷爷弟兄三个,老爷因为身边无儿无女,所以也跟大爷爷住在了一起。妈妈在娘家的时候,姥姥特别宠爱她,针线活很少让她做,妈妈对针线活一点也不精通;妈妈的性格直爽,说话从来不知道转弯抹角,因此大奶奶不太喜欢她。大爷对妈妈娘家的遭遇对妈妈倒是挺同情,经常帮妈妈干家里的活。
那一年,妈妈已经生下姐姐。一次,大奶奶把她的钱夹在了一本薄薄的旧书里,也没有告诉妈妈一声,就把夹了钱的书放在妈妈正在编织的苇席上面,大奶奶干完农活,忽然想起来了那本夹了钱书,回来就问妈妈看到那本书了没有,当时妈妈正在专注的织席子,根本就没注意大奶奶放下的那本书。席子织完后,在打扫苇茬子时就将书和苇茬子扫在了一起,大奶奶回来跟妈妈讨要那本书,妈妈只能说没看到,大奶奶当时就认定是妈妈拿了的钱,便指着着妈妈破口大骂,并让爸爸写休书休了妈妈。爸爸是个言听计从的大孝子,看自己的大娘生了气,也不问青红皂白,一把揪住妈妈的头发就打,口里还没骂骂咧咧地,逼着妈妈承认自己错了。妈妈很倔强,她一边哭一边喊:我没拿你的钱就是没拿,你们就算打死我,我没拿你们钱也不会承认的。大爷是个明白人,他让爸爸停手不要再打妈妈了,他问清楚里事情的经过,走到厢房那屋,在那一堆苇茬子找到了那本夹着钱的书,打开书翻到夹了钱那页,钱分文不缺少还在里面放着。大爷将大奶奶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也狠狠地骂了爸爸一顿,可大奶奶和爸爸没有一个人向妈妈道歉。姥姥不知道从哪知道了这事,当时特别生气,来到我家非要把妈妈接走,爸爸知道自己闯下大祸,给姥姥跪下请求姥姥的原谅,当时妈妈舍不得几个月大的女儿,不跟姥姥回娘家,姥姥骂妈妈没骨气,然后一个愤愤地离去。
姐姐四岁那年,妈妈生下了哥哥,两年后又生下了二姐,哥哥和二姐的到来,给家里增添了许多快乐,看着何家人的香火这样旺盛,大爷爷心里高兴极了,不论什么样的活干起来就给卖力了,爸爸经常和大伯走家挨户给人家去治病。
1969年农历六月廿八日上午八点多我来到这个世上。听妈妈说,我一生下来就抽风儿,那时候不知是怎么回事,姥姥还以为是冻得呢,把握裹得紧紧的抱在怀里,当时我已是奄奄一息了,大奶奶让姥姥快把我扔掉,说死在怀里不吉利。妈妈身上长满了痱子,浑身是汗,她让姥姥把我抱过来,妈妈抱着我伤心地哭了起来。大奶奶一旁大声地说,哭,哭!一会儿眼哭瞎了,她也活不了了,反正是个丫头。话没说完,姥姥就不爱听了,丫头怎么了,她也是疼爹娘来的,你这人说话真不中听。妈妈给我换了一个小薄被儿包裹好了,姥姥把我放在一片小席子上,傍晚准备扔掉。妈妈躺在炕上,紧紧地盯着席子上的小生命伤心地哭个不停。姥姥一直都在劝着妈妈。过了好长时间,妈妈看着看着忽然喊了起来,孩子活了!快抱起来!姥姥说,你是把眼哭坏了,都抽死了活不了了。妈妈不顾一切地下炕跑过来把我抱在怀里,笑得眼泪流了出来。跟姥姥说,妈你看,我没看错,真的活了,老天又给了我一个老闺女。妈妈在家里供的太上老君的神位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一家人觉得很奇怪。我甜甜的睡在妈妈身边。是妈妈的心声把我幼小的生命从鬼门关里唤了回来。
1971年农历10月11日,小弟弟呱呱落地。听妈妈说,弟弟不到一周时出疹子着了凉高烧抽风儿,送到医院,大夫都不收了,大夫说,孩子已经不行了,回去吧。妈妈抱着弟弟哭了一道儿,眼瞧着脸色蜡黄的儿子,妈妈的心像刀割一样地疼。回到家后把瘦小的弟弟放到炕头上,妈妈自言自语地说,唉,万一出点儿汗能活过来呢。爸爸说我给他打一针强心剂看他能不能活过来,这一针儿打下去,弟弟神奇般地渐渐地睁开了眼睛。妈妈抱着弟弟脸上笑开了花,爸爸高兴的更是不亦乐乎。因为家里生活艰难,没有什么营养,弟弟小时候体质很差,白净的小脸儿,大大的眼睛,瘦弱的模样煞是可爱,看上去让人心酸。
我们姐弟五个站在一起,爸爸叫我们“小台阶”。
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为了养活我们爸爸妈妈没日没夜地干活儿,白天下地劳动,晚上解苇织席,吃不饱穿不暖。因劳累过度妈妈病倒了,这一场病差点儿要了妈妈的命。妈妈急火攻心,得了连爸爸都医不好的病,上吐下泻,几天后人都变了个样儿,打针吃药全都无济于事。爸爸想送妈妈去医院,但家里的钱花光了,无奈下爸爸叫上哥哥扒掉了厢房上的檩条儿,用小推车推着到王口集市上去卖。我家前院的老祖到我家看望妈妈,她会用老土方治病,她看到妈妈的状况,立刻断定妈妈得的是什么病,她把一根钢针儿用酒消过毒,让大姐帮忙,老太太一针一针地将妈妈肛门里的紫泡挑破,流出的血都已变成了黑色的了。听老祖说这种病叫“反气”,是心火所致,到医院按肠胃炎治,容易把人耽误了。挑完了用蒜瓣消了毒,妈妈出了一身汗。等爸爸从集市上回来了,发现妈妈可以吃点东西了。他给老祖磕了个头,感谢的话说了许多。妈妈大病好后没有忘记老太太的救命之恩,有一点好东西就给老太太送去。打那以后妈妈一上火就得这种病。后来我学会了治这种病的方法。妈妈每次病刚见好就下地干活,照样一干就是到半夜。妈妈从没有在炕上吃过饭,锅台炕沿儿就是妈妈的饭桌,好歹吃个半饱就去干活儿。
哥哥8岁那年,晚上睡觉时妈妈发现他的腰间长了一个鸡蛋大的瘤子。家里很穷没钱去医院看病,妈妈就抱着一周大的弟弟多次找大队干部请求救济,哀求队长给以帮助。老支书刘树芬见此非常同情,安慰妈妈,说他会尽快向上级申请,抓紧把救济款给我家办下来。
几天后,妈妈正在地里干活,忽然听到村里的广播里传来了喊爸爸的名字:何景武,到大队部来一趟,上面的救济款到了,马上过来领来。妈妈静静地听着广播,没等听完就和身边的社员们打了个招呼儿,扛起锄头兴奋地就往家跑,在地里干活的人们纷纷议论,“老石”家出了什么事了,上面都给拨了救济款,你一言他一语地猜测着。妈妈过一条小沟时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摔破了流了好多血,妈妈用沙土把血吸了吸,不顾一切地往大队部里奔。
钱从大队里领回来,第二天就送哥哥去了文安县马武营医院,。妈妈说,哥哥命好,全赶上了好人。老院长赵奎恩是本村人,论辈分我们叫他表爷爷。他对我们照顾得很周到,安排了好的房间。
第二天哥哥做了检查,说是长了个毛细血管瘤,如果再不手术的话,时间长了还要往大处长。妈妈听了又紧张又害怕,爸爸不时地安慰着妈妈。下午哥哥被推进了手术室。爸爸妈妈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手术当中麻药没有起到明显的效果,哥哥当时疼得晕了过去。妈妈听说后心疼地也晕倒了。妈妈醒过来时,看到老院长和蔼的笑容,忙问:“表叔,我儿子怎么样了?手术做完了吗?他醒过来了吗?还疼不疼啊?”老院长亲切地说:“一切都很好,手术很成功,放心吧!孩子没事,这小家伙儿很坚强,很听话,一直没哭过,不用担心,过几天就好了。需要什么说话,不用客气。”
大伯听说了哥哥住院的事,托人给爸妈带来了他家新买的柴油炉,让那人告诉妈妈,在医院给哥哥做饭吃。买饭吃养得不应心,还会花不少钱,家里本来就不好过,孩子这一住院要花不少钱,能省就省点儿吧。爸妈听了心里是热乎乎的。
何素珍 讲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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