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酒两茫茫

踏雪无痕

          诗酒两茫茫
                           （楼兰寻梦）

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所有的酒局都有目的性。平平是这样想的。这不，有几位诗歌爱好者，想通过他认识一下师胜豪，学点儿创作经验，安排了个酒局儿。师胜豪是谁？据说在诗歌界很有名望，大家都尊称他：诗豪。

       酒局一开，大家都耳闻胜豪酒量了得，便是一番甜哥哥蜜姐姐般的逢迎和暴风雨式的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之后，胜豪的酒囊才稍有放开。“砰”的一声，啤酒盖儿飞出老远，师胜豪用打火机再次把啤酒打开了。 “我直吹。”说着，把酒瓶屁股朝上一蹶，头一扬，脖一挺，嘴一张，“咕嘟咕嘟”一气儿喝了个干。最后用舌头舔了舔仅剩在唇边的泡沫，说：“做人，不能做庸人。做诗人，不能做俗人。”
       “你别喝了，你别喝高了。哪能自己开瓶呢。让胖子开。”旁边的瘦女人说着站起来，扶了他一把。“没事。武松能喝十八碗，我能喝十八瓶。”胜豪趔趄着又抄起一瓶。
       此刻，小眼平平已是乐不可支，眯着眼睛捧哏式的说：“对。一会儿酒喝不了肚里，全倒身上，真成湿人了。”胜豪还有反应，听着这话有“馊”味儿，瞥了一眼平平，说：“你不行，写的东西没激情，都是垃圾。”平平只管笑着没反驳的意思。
       瘦女人用崇拜的语气说：“你是老师，你看我们写的不好，你写篇范文，我们学习学习。”胜豪极迅速的用牙齿又打开一瓶，啤酒从瓶里喷出来，洒了瘦女人一身。平平好像又抓到了“素材”，眼睛咪的更小了，扫描了瘦女人湿透的前胸后，不失时机的调侃说：“你迟早要得意于胜豪兄。这不，他是诗人你也湿了，并且立意很高。”
       瘦女人下意识的抻了抻紧身衣，责怪的说：“平平是坏事乐。不能让师老师再喝了。再喝就多了。”
       “多了？谁多了？”胜豪把矛头对准瘦女人：“酒水酒水，酒是水。李白斗酒诗百篇。杜甫家不出杜康。刘伶不喝板城烧。金木水火土，烟锁池塘柳。”说着一直脖，一瓶酒又干了。
       “豪爽！老师就是老师。”对面的胖子终于憋不住了，已然忘记了自己负责开酒的工作，竟然喊起鼓动的口号来。胜豪笑了，把五官簇成了一朵花后，反讥说：“你才是老师呢。你是小姐的内裤。我不能当着几位女士的面说你胖子是大裤衩。”
       “哈哈哈......”桌边的男人和女人们相视大笑。唯有平平笑的尖利。

        “......人气长虹，加油加油......”胜豪的电话响起，他条件反射般的突然镇静下来，给大家一个安静的示意后，轻轻打开手机，用安详的语气问：“什么事呀？奥，是。在街上呢。跟......跟......xxx谈完事就回去。唉，好，马上。”他迅捷的关闭手机，一副镇定自若的滑稽像。大伙没笑。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他莫名其妙的看大家。还是瘦女人精明，她先唬下脸说：“师老师，你太会装了。你说脏话，我们女同胞是原谅你喝多了。却原来你是借酒发挥呀？又是小姐，又是裤衩的。是谁来的电话？是嫂子吧？不成，得罚你。”平平是第一个响应，并敲鼓边说：“就是就是。还好在座的都是已婚女士，不然会让人很难为情的。”
       胜豪一把抄起一瓶啤酒，卡在桌边上就要开。胖子见状，咧咧嘴要说话还没说，平平拦住胜豪说：“别，别。胖子不开，兄弟我帮你开。我知道是嫂子来的，别管她。大家为诗歌而聚，就该在诗的海洋里遨游。胜豪兄不用拿旧船票，也能登上她那只黄脸婆的破船。”胜豪豪气的附和：“就是呀！”
        平平以一副打圆场的姿态说：“罚，就不必了。可有一个条件，不知胜豪兄答应不答应？”
        “shuo.说！”胜豪爽快的答应。
       “就是，就是请您给我们讲讲当代诗的创作......”没等平平说完，胜豪故作清高地接过话茬：“跟你们讲你们也无法理解，咱们根本没在一个层次上。还是多读读书，多涉猎一些古今中外的诗歌大家的作品。”
       “诸如哪些诗人？”平平嘴紧食忙地问。胜豪似乎有些不耐烦，更多是对在座的这些人的不屑，激扬着语气说：“上网搜搜，网上多的是。网络文学是当代文学的主流，是爬格子时代的裂变，是对蔡伦造纸的嘲笑，是鸵鸟墨水的悲哀，是你们这些诗歌爱好者的......”

        一桌人正期待着他的演讲尽快切入正题，胜豪的手机又一次响起，他重复着刚才的表情和手势，轻轻的打开手机：“喂，你好。奥——是你个大流氓呀？！哈哈哈......有没有小妹在身边呀？不可能？！又在哪蒙市呢？操！什么？这不叫脏口，这叫俗，大俗。大俗，就是大雅......”
        平平沉不住了，插嘴说：“哥哥，这是和谁通话呢？”说着用手故意碰了一下胜豪，把他的手机给断了。
        “你？”正说在兴头上的胜豪瞪一眼平平。
        “兄多担待。我不是故意。是谁呀？”平平解释着问。
        胜豪好象完全没有了酒气，郑重的回答：“是北京的一位诗歌编辑，全国有名的。不在诗人海子以下。”
        胖子在一旁低声漫语的说：“海子早死了。在他以下，就成地狱诗人了。”
        瘦女人不无羡慕的问：“你怎么认识那么多大人物？”
        胜豪很轻描淡写的回答：“九五年在郑州诗会上交的朋友。”
        胖子早就不耐烦了，也就小声嘟囔：“人说脏话还能称大雅？就是脏口鹩哥也不值钱呀。”
        胜豪没听很明白，只听到“鹩哥”俩字，他一下又来了兴致：“呕？你还知道鹩哥？”一仰脖深深地喝了一大口后，说：“要说鹩哥，中国没有土著鹩哥，都是泊来品。越南鹩哥不行，还的数缅甸鹩哥，哨响，说话清楚。”
       胖子仿佛听出茬口，跟进一句问：“越南鹩哥和缅甸鹩哥你能分的清吗？”
       “哎呦，你怕我是大肚子装孕妇——肚子里没货呀？别说了，你什么都不懂，我们还是喝酒吧。”胜豪说着把瓶中的酒一饮而尽，身子晃的厉害。

        平平见胜豪和胖子有些话不投机，忙转移话题：“提什么鹩哥呀。酒不能再喝了，说说写诗吧。”
        “不行，就——喝。我再吹一瓶。”胜豪又去抓酒瓶。
        瘦女人拦住他，赞叹地说：“师家有师胜杰能说相声，你能喝酒......”
        “什么？我能喝酒？我能写诗。我是诗歌大家，他是表演艺术家，我俩是一家。那年在哈尔滨他请我，我喝一瓶他喝一杯，最后把我喝惨了。”胜豪说着端起身边平平的酒杯一饮而尽。
        瘦女人天真的说：“他喝一杯，你喝一瓶，当然喝不过他了。”
        “哈哈哈......人家喝的白酒，咱喝的啤酒。傻......”胜豪突然收口，做一个“嫣然”的表情，给在座的留下想象空间。对女士说话他掌握的尺度总是非常到位。即让人听懂，又可以借题发挥。

       胖子站起来，端着满满一杯酒，边故意洒着，边说：“胜豪兄，我敬你一杯，能和师胜杰在一起推杯换盏，那自是见过世面，老师能否把傻后边的字读清楚。”
        “难道你连这点想象力都没有？那该如何搞创作？如何能揭开当代诗歌的深奥的面纱？”胜豪慷慨激昂的批评着胖子，没忘胖子是在敬酒，便独自在桌上找酒杯。平平不失时机的立马给胜豪斟了一杯。
        胜豪欲伸手，平平按住，说：“等等。我有一个非常困惑的问题，就是总想动笔写东西，可就是没有灵感。”
        “你缺得不是灵感。”没等平平说完，胜豪抓过酒杯，浅浅的很绅士的抿了一小口，继续说：“缺的是激情。”
       “激情？创作欲望不就是激情吗？”瘦女人不解的急忙插话问。“所谓激......”胜豪正要继续阐述，平平笑出了声。
       胜豪不以为然的接着说：“所谓激，不是你想象中的这级那机，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
       瘦女人忙摆手制止说：“别，别说了，别说了。”
       “锣不敲不响，话不说不透。你别跟着瞎掺合。”平平见好不容易做了半天的前期铺垫，就要套出“真东西”了，生怕被瘦女人搅黄了，嗔怪的瞪了她一眼。
       还好，胜豪也是意犹未尽，便继续说：“情，是指感情。就是，要想创作出好的作品，就要不断的接受外来情愫的滋润。比如，要有恋人。”
       胖子不无轻蔑地压低声音分贝说：“还有号召搞瞎蛋的。”大家倒没什么反应，找恋人，无所谓，一夜情的也司空见惯，都聚精会神的恭候下文。胜豪趁胖子掺言的空儿，把抿剩的酒匀两气儿喝了。

       这时胜豪的电话又一次响起。他依然摆了个以示肃静的动作，温柔的接听：“唉，好，马上。”
       平平好事，见胜豪电话不断，便问：“又是嫂子打来的吧？怎么追这么紧。是不是她敏感的触角正在探索你的灵魂？”
       “哪里哪里，是催我回去下洼耩棒子.豆去。”胜豪坦白的回答。
       “你还种地吗？”胖子疑惑的问。
        胜豪调侃地说：“小家正如国家，无农不稳吗。”
        “哎呀也是。现在都搞副业搞的一般都分不清小满芒种了。”平平也颇具感慨的说。
        “猪往前拱，鸡向后刨。各有各地活法。快乐是首要的。正如我们写诗，诗言志，抒情感。哪怕是采菊东篱，依旧是悠然见南山。”还好，本来已经跑了的题，又让胜豪拽回来了。
        “我们都很想拜读你的大作。”平平很是诚恳地对胜豪说。
        “我现在已不能轻易动笔。我也在读书，在积累，在沉淀，在酝酿，在，在喝一杯吧？！。”胜豪煞有介事地说。
        “我看你该写写了。就象这种地，误了时节，收成无望呀。不是有那么一句农谚吗：立秋不收单爪豆。”平平又把诗题拽到了种地上。
        胖子年轻，对种地一无所知，好奇的追问：“立秋不收单爪豆，是什么意思？”
        胜豪接过话茬解释说：“就是收了麦子要适时耩豆子。如果到立秋节时，豆秧只长出两三个叶脉，说明耩晚了，是不会有收成的。他这是鞭策我，趁还不算老尽快写出大作。”他习惯地抚了一下肚子，“我不急于求成，我不急于求成，‘野人本来不求名，欲向深山过一生。莫嫌憔悴无知己，别有麋鹿似弟兄。’有咱们这帮哥们在，心性愉快时，自然会有上乘佳作的。”
       瘦女人见胜豪如探囊取物般摸出一首不很著名的唐诗来，立刻兴奋不已。生怕这重又回到"诗"的主题再次游走，忙给胜豪倒上一杯酒，催促着：“继续继续，继续说诗。”

       “黑夜里/当你没有了灵感/ 就请你偎依在我的怀里。” 胜豪深情的朗诵着。
       瘦女人羞红了脸，极难为情的说：“说什么哪？出格了。”
       胜豪正色道：“你永远成不了诗人。这是一位作家的创作心得，是感悟，是很灵的创作源泉。我当年就得益于这种恋情，每天在患得患失中煎熬，急于表达的东西无时不在萌动......”
       胖子人小鬼大的插上一句：“你那么情感投入的对着姐姐表白，我也误认为你对骨感女人有非分之想呢。”
       胜豪听出小胖子的话语不恭，当即提高嗓门，象打架似的反问胖子：“我有所指吗？男人可以如此说，女人可以如此说。对男人可以如此说，对女人可以如此说。这是泛泛的表达。”

       瘦女人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胜豪把她的诗人梦给“毙”了，还落个自作多情，心里顿时漥凉漥凉的。可想当时的情绪会有多败落，脸色该有多难看。还是平平眼小有神，见此情景，马上大声招呼服务员：“上面饭！”
        
     09.6.23.

文安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