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老墙

柔情似水

故乡的老墙

那是我和妈妈

一筐头一筐头把土从下坡背上来

然后光着脚丫儿

有说有笑地把华角和泥踩在一起

娘俩一块一块地脱

一块一块地垒起的小土墙

是为了看我最后一眼吗

四十多年了

还屹立在比酒香还深的小巷子里

见到它

我不禁哑然失笑

怎么和我一样

头发一把一把地脱

跟长了白殿风一样

我紧走几步扶住它

生怕它一步跌倒

摔破一坛童年的故事

清香绵长

依稀还能辨认出

我童年的遒劲的书法

“某某是我儿”

“我是某某的baba”

“某某是某某的xifu”

依稀还能辨认出

过年的时候

被我的小洋鞭儿

崩得还剩下半拉熏黑的牙

小蛐蛐从墙角里爬出来

一遍又一遍地清扫

为了得到一个练习本

我和几个伙伴一起上演的

水淹七军的神话

我摇摇晃晃回到了家

故乡的老墙啊

从背后举起满满一藤童年的故事

踮起脚尖儿

为的是看我扭头

能够说上最后一句话

忽听得“轰隆隆”一声

一堵墙变成了一堆墙

从圆锥形的土堆上

爬过来的每一片童年的故事上

都闪动着晶莹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