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人生一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啊,在广寒宫。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鸳鸯来戏水,金色鲤鱼在水面朝,啊,在水面朝,长空雁,雁儿飞,哎呀雁儿呀,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落花荫,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 丰各庄村东边小树林里传来八十七岁顺爷那穿云裂石般的声音。八十年来,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顺爷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到这个他独有的舞台,一板一眼,一腔一调,甚至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他都重复若干遍,一丝不苟。他知道他唯一的观众就只有树林中睡眼惺忪的小鸟,微风吹拂树叶,传来“沙沙”的声音,算是稀稀拉拉的鼓掌声。他似乎唱给树叶听,唱给小鸟儿听,唱给微风听,唱给自己听,唱给自己心目中的京剧艺术大师梅兰芳听,似乎谁也不给唱给听,八十年来他一直在唱,在唱,先前是跟着心目中的梅兰芳唱,后来是跟着唱片唱,再后来是跟着孩子们给买的VCD唱盘唱,每一个动作不知重复上万片,每一个唱腔不知重复上万遍,每一个身段不知重复不上万遍,小树林里的鸟儿似乎停止的歌唱,只是呆呆地听着,就连清风也似乎停止的喧闹,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儿子们、女儿们、侄子、侄女们、亲戚六界们发了疯似的找遍了这个小村的每个角落,找到了这片小树林,“爹呀”“爷呀”“伯呀”,孩子们哭喊着围了上来,顺爷伸出了莲花指,“呀,三郎”,顺爷轻轻地喊了一声,然后整个身子象一片落叶一样,穿着自己用一生的积蓄为自己准备的行头,轻轻地醉倒三郎的怀抱,醉倒在大地的怀抱,醉倒在他一生梦想永远没有登上却永远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舞台!孩子围上来,顺爷雪白娇好的面容渐渐变成了苍白,伸开的莲花指渐渐变成了僵直,任凭孩子们怎样用力也掰不弯,顺爷用一生的积蓄为自己置买的行为仿佛也长在了顺爷的身上,任凭孩子们想尽办法也没有办法脱下来。最后还是女儿哭着说: “爹一辈子吃苦受罪就这点爱好,就让他带走吧!”孩子嚎着: “爹呀,你要什么条件儿子哪怕去庄户卖地也会答应,俺老爷临死的时候摞下话了,戏子是不能入咱的祖坟的,你让我们有什么脸面去见列祖宗列宗呀!” 在孩子们的哭声中,一身传统的装殓衣裳盖住了顺爷的行头,一张黑纸遮住了顺爷的秀美但却苍白而僵硬的脸。在孩子们的哭声和村民的唏嘘短叹声中,渐渐串起了顺爷的戏曲人生 不要小看文安县这个人口不足七百的小村,近一百年来就出来了两个享誉中外的戏曲大师,一个是评剧大王鲜灵霞,一个是与李少春齐名并在北京与其毗邻而居的的京剧大师,其详细材料我正在整理。 和顺爷相比我很惭愧,人这一辈子能有个自己的爱好,并为自己的这点爱好奋斗一辈子值了,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干自己喜欢的事,文安县四十八万人有几人说得起。成就、名声倒在其次,那是别人如何议论的事,咱做不了主。 我以后有时间会慢慢整理出我们这个小村的戏曲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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