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那年,我十六岁。我家就住在清河北岸。那是一个贫穷而偏僻的小村庄,只有十几户人家。都是以种地为生,村里连一个副业都没有。我学习很刻苦,可是成绩总是不好,考重点高中根本没有希望,我也早已厌倦了单调无聊的课堂生活,决定退学回家了。家境贫寒的父母,没有劝阻我。只是说你自己想好了以后别后悔。我深知道,即使我不退学也考不上,还不如早点下来帮父母干点活呢?父亲见我主意一定,就在河对岸的高村为我找了一个工作。 第二天,父亲亲自撑船送我上班。到了对岸,老板夫妇在河边迎接。父亲和他们寒暄了几句就回去了。我跟他们到了工厂。工厂面积不大,有两个工人正在干活。老板给我安顿好住下,又分配了任务,就离开了。我开始了新的生活。这是与学生完全不同的生活,不过几天下来我也就适应了。干的活不累,就是脏。 每天晚上,我都要到清河的岸边去散步,因为我第一次离开家,很想家。站在河边,眺望河对岸的家,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在清河岸边,我也得到许多美地享受:我喜欢倾听波浪撞击河堤的声响,我喜欢观看渔舟唱晚的景象,我喜欢靠在柳树上领略大清河的吟唱,我喜欢站在船头洒下圆圆的网。大清河给予了我以美的灵感,让我积聚已久的写作的激情迸发出来,于是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开始学习写诗。 尽管我不喜欢单调沉闷的语文课堂,也不喜欢一讲课我就打盹的语文老师,可是,我最喜欢学校里那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图书室了。在那个小小的图书馆里,我读了杨沫的《青春之歌》,冰心的《小桔灯》,雨果的《悲惨世界》,等名著。我沉浸其中,被主人公的真情感动,时而哭,时而笑。同学们都戏称我为“书痴”,可是有限的书籍并不能满足我的求知欲,我又到处借书看,有时竟跑到几十里之外去借书。我看书只是为了心灵的满足。 望着清清的河水,我的心被自然的美景洗礼着。我又想起上学时省里来的名作家尧山壁说过的话:一个人选择作家就意味着选择了贫穷和磨难,只有坚韧不拔的人才能冲出来,走向成功。人要成才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上学,另一条是自学。而后一条更难。可是,现在我要成为作家,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我的心被美丽的梦萦绕着,愉快而满足。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悄悄的在门外的路灯下,完成我心灵的里程。我的心渐渐的敏感起来:风吹落花,我心伤感;北雁南飞,我心惆怅。我的文字也渐渐流畅起来,文字写的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美。白天我只是埋头干活,晚上我却精神焕发,夜不能寐。工友总说我神经病,大白天干活,晚上也不睡觉。我想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有思想的人,而他们就知道干活睡觉,与禽兽有什么区别。我渐渐的感觉到人应该为了精神而活着。 那是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我完成了自己心爱的一首诗,悄悄的来到清河边,对着轻轻的流水悄悄的吟唱。河边的青石静静地听着,睡了的波浪轻轻的和着,温柔的杨柳轻轻的拨弄动听的琴弦,清凉的秋风唱出婉转的曲子。我为有这么多知音而高兴,为有这么多朋友而自豪。过了好久,我一个人静下心来,坐在河边的青石上,凝视着镜子一样的水面。水中那一轮明月就像碧玉一样沉积在那里。我的心也沉静,然而又自失起来。岸边的垂柳像是晚装的少女,把妩媚展现给美丽的大清河,借以撩拨它的波心。在这样宁静的世界里,我静静的地守候一颗金子般的孤独的心。 此时此刻,一缕金风拂过,杨柳的柔枝轻抚着我的臂膀,我感到一丝凉意。忽然,我发现水中多了一张美丽的圆脸,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意。她的眉宇间透出无限的清纯与温柔。雪白如玉的肌肤发出青春的光泽。我痴痴地望着水中美丽的倩影,沉入美妙的遐想之中。过了好久,我才回过头来,望望站在身后的她,一张灿烂如花的笑脸,青春淡雅如空谷幽兰一般的气质,亭亭玉立如杨柳一样身姿,俨然就是天上的仙子落入凡间一样。我真不敢相信这 是真的。 我轻轻地问:“你是谁?这么晚来这里干什么?” 她莞尔一笑,说:“你天天晚上来这里吧!你有心事!” 我摇了摇头。 我说:“我就是喜欢美丽的大清河。” 她说她也喜欢。 我说我喜欢文学。 她也喜欢文学,喜欢写诗写散文。 她说:“刚才我已经听到了,你在吟诗。” 我很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原来,你早就来了。” 她说:“不是,正巧走到,就听到“金风吹清波,玉露映月明”一句。” 她还真诚的说:“这一句很有韵味,不过“吹”和“映”似乎不好,不如改成“送”和“迎”。这样既工整又很有韵味。你觉得怎样?” 我低吟着:“金风送秋波,玉露迎月明。” 连声叫好,说:“你比我强。我要拜你为师。” 她说:“不用,互相切磋,共同进步。” 就这样,我们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起,同在一片月光下,谈诗论赋,非常融洽。在宁静的月光下,我达到彼此心与心的相容,没有任何私心杂念。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大地,忘记了一切尘世间的一切,只有精神宁静和心的喜悦。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说我该走了。我才依依不舍的送她离去。 从此,我的心中再也忘不了她,她就成了我心中永远忘不了的梦。 翼于2007年9月14日下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