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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 垂柳树下{之悠悠岁月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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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4-3-18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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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0]以坛为家III

    发表于 2011-3-5 10:30: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秋雨霏霏,火车站前柏油路边的棒子粒无遮无掩,竟无人管。数天后,晾晒在公路上的几千斤棒子晚上被人偷走,幷赠诗一首: 你忙一秋 我忙一宿 剩下二三百斤 够喝山药粥。 现在庄稼人是富了,富的不知珍惜粮食,我们经历过那样年代的人,别一番滋味在心头。 那年,我当兵复员回了家,据小道消息,对安置复军人上边有争议,一位副总理把头上的毛巾向桌子上一摔:“青壮劳力都离开农村谁去学大寨。结果,维持了那来那去的原则,无奈,我也象马武营的知了,飞来飞去,又飞了回来。三秋季节,大队照顾我当了一名保卫。 大队办公室,公安员正给全体保卫训话,象部队里战前动员“.......秋收到了,严防阶级敌人破坏,严厉打击小偷小摸,定点的保卫,死蹲死守,不定点的保卫要象吃了老鼠药一样,白天,晚上勤转悠,半夜摸矮瓜,不管老嫩,碰谁算谁.....”俺大队公安员,人称活阎王,一跺脚满街乱颤。赴朝作战复员后,由于没文化,回乡任公安员至今。 最后,分配了任务,让二百五和我在西村口垂柳树下设卡。活阎王特别嘱咐,第一天,乘其不备,抓一两个典型。 二百五是个老保卫,大我二十多岁,都叫他伍叔。二百伍是他的外号。倒不是他说话办事二百伍,缘自去文安洼挖沟。农业学大寨的年代,大寨人担土造梯田,文安人担土挖大沟。那几年,十战马武营: 一战马武营 窝头就大葱 赤脚踩凌茬 伤员直哼哼 二战马武营 炮台斗“典型” .......... 八战马武营时,他是伙食管理员,完工后,人们卷席扒锅踹灶筒,大人们狂喊:“守长头发睡觉去了--”二百伍却高兴不起来,头上直冒汗。差二百伍拾元对不上帐。这可不是小数目,丢了条子?丢了钱?怎么也想不起来。脚正不怕鞋歪。敢做敢当,他打了一个白条:大风刮走二百伍拾元。也给他刮来这二百伍的外号。 走出大队,我们来到西村口垂柳树下,在这设卡,习以为常,我小时候就有。俺村地大都在西洼,扎出去十几里地,这里是乡亲们出村回村必经之地。这棵大垂柳树,不知那年那月那位老人栽种,只见万千修长的枝条,随风摆动,阿娜多姿。树下,是一口水井,下地归来的乡亲们,咕咚咕咚灌一肚子井拔凉水,擦擦汗,心满意足扛锄走了。 那时,户里有的养一两头猪,有的养几只羊,下地散工回来,捎回一筐草,一袋子野菜。有的不养猪,养羊,秋季打些草晒干,一斤能卖四五分钱。设卡,就是翻人们的草筐,草个子,口袋,看是否偷了生产队的粮食,要是谁偷了,把筐和赃物送到大队,接下来恐怕就是开群众大会批斗,背着赃物游街。 生产队那些年穷呀,保卫在地里抓住偷庄稼的人,男的敢给你下跪,女人就给你脱裤子。 我当兵走的那年,一个妇女秋上偷了半筐头煮棒子,被保卫发现后游了街,羞愧难当,脸皮薄,后跳了井。 我胡思乱想着,见二百伍叔,坐在大柳荫里,吸着烟,眉头拧了个大疙瘩。他神情凝重,对我摆摆手:“爷们,过来。” 我走过去,伍叔小声说:“你刚家来,不知底,不能光听活阎王瞎咋呼。干这事不能太叫真儿,就是睁一个眼闭一个眼,抓典型拍打桌子吓唬猫,这得找对了人,我心里有数,你要是翻出筐头有东西的话,先说给我......”我疑惑的点点头。 虽说到了秋季,秋老虎威风犹存,太阳火辣辣照着,傍晌时分,才见西洼林荫道上,背筐的,推车的,骑自行车的,徒步的人们,羊拉屎似的缓缓而来,我和伍叔打起精神,只好守株待贼了。 一会上来四五个草筐,伍叔朝大家摆摆手说:“哥们,爷们,放下筐喝口水,俺们翻翻筐,翻谁别犯腻,俺们是吃红粮保红肚,担着什么,就吆喝什么,....”大伙心知肚明,肚里没病不怕冷粘糕。结果:没物。 过了一会,支书的侄儿---结巴山背一筐草走了过来。我摆手示意筐放下,他看了我一眼,却加快脚步,只是嘴里说:“干.....吗,什么....都没有。” 伍叔扔掉烟头,一个箭步窜上来,抓住他的筐系子和他转了两圈说:“就你脑瓜硬啊!尽让俺们拿面肥呀,不让翻就是有鬼。” 结巴山说:“真没偷东西,要偷了.....大伙揍的” 伍叔说:“谁揍的我不管,筐放下吧。” 结巴山一看瞒不过去,口气也软了,“伍叔,伍......叔,刨了几块山药,想熬粥喝.......” 伍叔伸手向筐头一摸,这那是几块呀,整一筐头,他厉声对结巴山说:“就这一回,再让我抓住就不客气。” 结巴山答应着,背起筐,快步跑了。 伍叔无奈地小声和我说:“这路人咱惹不起,还不能声张,弄不好,打不死黄鼠狼还惹股子臊,只能背地里和活阎王说,闹大了谁也下不了台。 一个十七八的闺女背一筐草过来,放下,我一摸筐头,呀,一筐头葵葵头。我小声喊"伍叔,"伍叔过来摸摸筐头,问:“闺女,你爹叫什么?” 闺女一脸惊慌,眼泪几乎掉下来,喃喃说:“叫赵敦......” 伍叔小声说:“闺女,快走吧,以后千万别弄了。” 那闺女感激地点点头,背筐走了。 伍叔见有人,转身队我说:“没什么,是把打草刀子。” 有几个扛锄的走过后,伍叔小声和我说:“这是四类分子乱起的孙女,这事要捅到活阎王那去,要大有大,要小有小,他要住园子{原则}一拉,园子里种着茄子,他一下就紫了蛋了。” 正说着又上来两个背筐的妇女,长着娃娃脸,细皮嫩肉,又是鞋有是袜,咋不认识。我刚扬手,伍叔说:“甭翻了,是俩外地媳妇。” 我说:“行吗?” 伍叔说:“行,乡亲们都高看一眼。领个媳妇不容易,这事我主了。” 日头渐渐偏向正南,眼看快晌午了,抓典型的事,上午恐怕够呛了,也不知伍叔想抓什么样的典型。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背筐草颤悠悠走了过来,不是别人,是有名的傻大藏。夏秋两季,她是俺村一大风景。他象大老爷们一样坦胸露背,从不穿上衣,今天她是背一筐草,要是抱一抱柴禾也许你以为走来一个原始女人。黑红的胸前耷拉着两个颤悠悠的大奶子,那奶头一圈红晕,被太阳晒得象墨汁染过,园得可爱。平时,她大大咧咧走在大街上,从不顾及什么叔公,大大板和男人们投来猥亵的目光,她说:“谁爱看,谁看,看饿了家去吃饭去。” 人们呢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伍叔来了精神,笑嘻嘻迎了上去:“放下筐,我摸摸。” 傻大藏站住脚,筐没放,说:“摸谁呀,回家摸你媳妇去吧。” 伍叔说:“好,还是个老虎屁股。” 傻大藏把筐往地上一放,抻下脖子的毛巾,擦擦脸上的汗,抹抹胸前,奶子上的草籽和泥点,就解开了红布条抽腰带。 伍叔一看急了:“你这是干什么?别在这脱裤子,吓着俺们。” 傻大藏抖抖裤腰说:“想得美----裤裆里尽汗了,凉快凉快。” 伍叔扑哧笑了:“别掉下草籽扎着。” “少废话,筐头里有几个煮棒子,放我过去吧,以后不掰了还不行吗。”傻大藏央求说 伍叔说:“那那行呀,掰一个也不行呀。” “咋办”傻大藏瞪圆眼望着伍叔。 伍叔说:“草你弄回去,筐头和棒子留下,俺们交大队,是批斗,是游街,那就不是俺们小鬼的事了。” 傻大藏说:“前边那两筐草怎么没翻,你们一样戚两样待,亲爹厚老爷呀。” 伍叔说:“那是俩外地媳妇,你要是外地媳妇,我也不管。” 傻大藏拉下脸来,气呼呼转身就走。伍叔说:“可别去跳井。” 傻大藏说:“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又憤憤地自语着:“刚一养汉,就碰见一个叉巴梁子.......” 晚饭后,召开了全村社员大会,活阎王正讲着话:“.......堵不住资本主义的路,就迈不开社会主义的步,保卫劳动果实,防止地富反坏右破坏秋收......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会场上,鸦雀无声。活阎王果真有军人素质,声如洪钟身体却绞丝不动。他个头不高,明晃晃的秃头在电灯下闪闪发亮。 “散工的时候----打草的时候----时候的时候----今天就不点你的名了,不点名的傻大藏.......” 台下一阵哄然大笑。 第二天下午,伍叔去大队开会回来,阴沉着脸,我忙问:“出了什么事啦?” 伍叔把烟头掐死,憤憤地说:“这鸡巴活干不了啦,阎王传达了上面精神,割资本主义尾巴。不让社员打草打菜啦,怕分散秋收的精力。让咱们卡草,卡的草归小队喂牲口。有权的想一条是一条,盖板嘴,反正都是他的理,那人们养的猪,养的羊咋办.....原来闭一眼还行,现在一个眼也闭不了啦.......” 我一阵胸闷,困惑,惘然。工农商学兵,农民象是厚娘养的。风吹日晒,起早闹晚,年终算盘一响,工值才几毛钱,有门路的小伙子去当合同工,临时工,姑娘争着嫁非农业,吃商品粮。 这难道是我在边防哨所里日夜思念的家乡么? 看满筐青草芳香,遮掩不住一身汗臭,这身汗也许都没权力流了。 夕阳西下,晚霞映照在垂柳树上,照在人们散工归来的路上,转瞬又黯然了,那背筐,推车的人们蠕动着,络绎不绝,望不到尾。垂柳树下,我们这双手,不知还播撒多少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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