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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艰难岁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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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开心
    2024-3-18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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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10]以坛为家III

    发表于 2011-3-7 10:03:2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狗改不了吃屎吧,眼看着回贴越来越少,人家还屡屡批评说咱生活在梦中,自恋,心理太黑暗,但我心依旧,我还是喜欢把过去的苦日子唠叨唠叨,一方面是因为“醒时恋梦梦恋醒”,到了怀旧的年龄,并且我并没有觉得的过去的苦日子有多苦,另一方面主要是因为我觉得现在的孩子对苦难认识得太少。苦难于一个人的成长犹如钙,太多了固然不好,但太少了永远站不起来,挺不起腰板来。
       我出生在文革后期,那个时候物质极度匮乏,人们的精神生活也极度贫乏,但是纯朴善良,互帮互助,浓浓的化不开的乡情,帮助人们渡过了那段艰难岁月。
       那时候家家户户是小土坯房,就怕下雨还就爱下个雨,窗外哗哗的雨声,偶尔听到轰隆一声,人们的心就一哆嗦,大人们披上雨褂子就往外跑,肯定有人家不是墙头倒了就是房子蹋了。雨过天晴后,人们格外地忙,男女老少齐上阵,不是抹房子就是抹墙头,要不就是脱坯。赶上谁家劳力少,男人们看见了,也不分是不是一家子(一个姓的),脱下鞋卷起裤腿就上房顶子抹,抹完了,“他二叔,喝口热水吧!”“不结了,孩子们还等着吃饭哩。”那时候再穷也盖得起房!只要有力气,有的是坯,不用买砖。人们兴压碱,有的扛根檀条,有的背筐华角,有的扛个高粱秸个子,你帮我一把我拉你一把,房子就盖起来了。
       文安洼地势低,庄基一般都很高,谁家奠庄户几乎是一个村的大事,男女老少齐出动。白天舍不得那点工分得出工,到了晚上男人们推小车,妇女们除土装车,就连小孩子们也闲不下来,弄个小钩子拉坡,有说有笑的,干一大后晌,真跟过大年似的。
       那时候人们不知道什么叫舍己救人拾金不昧高尚这之类的词,就会说个庄稼理!有一次我老祖拾了一袋子大洋钱,一有空儿就推着小车装着到他拾大洋钱的地方,一年才把大洋钱送出去。我老祖说:咱是小庄稼主,有了这一袋子洋钱咱也好过不了哪里去!但是丢这袋子洋钱的人,天就蹋下来,弄不好一家子人就泯亡了!原来是河间的一个店小伙计拿着钱去提货,钱丢了,找了一年,连点希望都不抱了,到文安碰碰运气,结果找到了,千恩万谢,最后认了老祖一个干爹。
       还有一次,老祖看见有人偷他自留地的东西,老祖故意装作看不见,绕着走开了。老祖奶奶骂他:咱家东西也不够吃的,让人家偷了,咱这一家子老少吃什么?“不就勒勒裤腰带吧,有什么过不去的!这年头但亮有个办法谁去做贼!你让我看见了跟人家说什么?人家要是想不开上吊死了,他那一家子老少怎么活?好好的一家子人不就泯亡了吗?”这就是庄稼人的庄稼理!
       后来我有一个机会给寇德松市长的母亲用文言文写祭文,材料中提到他母亲没文化,我坚决不同意!何为文化,是把圣贤之文化为自己的一点一滴的行动。得文的途径有多条,上学读书只是一条,而听书看戏也是学文的途径。他们没有多少文,但是他们全把那些文全部化在自己的行动中了。我们这些人,文是比我们的祖先多读了几页,但是我们的化在哪里?因此我坚持称,寇市长的母亲是文安县最有文化的文化人,尽管她不识字!        
       父亲是个木匠,我在上一篇《艰难岁月里》提到父亲给人家住工,有文友提出应为助工,我不置可否。父亲是村子里唯一的木匠,过去村里的木匠活是老人倒头、小子结婚、盖房子,没有一件不急的,特别是赶上老人倒头,几乎是不分黑天白日地干。有一首儿歌唱得很好听:拉大锯,扯大锯,姥姥门前唱大戏。但拉大锯那活可不象儿歌唱得那么轻松,把一根粗檀条绑在大板凳上,上面一个人站着推,下面一个人坐在地上拉。尘土锯末飞扬。就是赶上冬天,村里最壮的后生也要光着膀子,浑身冒着白气,不一会儿就跟土猴似的。最后一道工序是刻材头的寿字,四外八村只有父亲一个人会干,父亲刻好,一手托着装着金粉的碗,一手用毛笔非常细心地画,父亲说死者忙了一辈子了,必须让他风风光光地抬出丰各庄街。
       后来改革开放了,村里的木匠越来越少,会打棺材的人更少了,父亲有几次登门求人家学他这个手艺,没人愿意学,主要是舍不得耽误工夫,这年头谁不忙着挣钱!后来父亲得脑血栓了,实在是打不了了。
       每当有老人的时候,父亲就拄着拐棍儿到灵前看看,一会儿用拐棍敲敲棺材板,一会趴在棺材板上听听,孝子们争着吹棺材有多贵,料有多大,父亲转到灵前放声痛哭:老哥哥,我对不住你呀!我这手要是争点气,也不让你躺在买的棺材里走,到了那边落个给人家住房!金窝窝银窝窝儿,不如咱丰各庄的土窝窝儿,我打的棺材再不记,也不是咱的土窝不是,到了那边好歹也有个咱自己的家不是?唉,老了,不中用了。父亲一边拄着拐棍儿走,一边喃喃自语:唉,老了,不中用了!
       二零零八年,父亲在县医院里停止了呼吸。
       出灵的那一天几乎一村的人为父亲送殡,父亲给村里人打了一辈子棺材,到死也没躺在自己村里人给他打的棺材,到了那边给人家住房,没有一个自己的家!起灵了,小拖车嘟嘟地响了,董二爷拄着拐棍儿在小拖车前一横,大骂道: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们,滚回家去问问你们老子,你们的老祖老爷哪一个不是你们海年叔一斧子一凿子,没黑天没白日的送走的,说着老人把拐棍子一扔,把上衣一脱,露出如搓板的身子板,昔日发达的肌肉如今缩成了一张皮,垂了老长。老人大吼一声:给我上扛子,我要送海年大侄子一程。人群中先是一阵安静,随后哗哗,年轻的后生们全把上衣脱掉,露出膀子:上扛子,上缆绳,咱们把海年叔海年爷送到坟上!夕阳中长长的送殡队伍,老太太们喊着:好人呀,一路走好!年轻的后生们八个人一组轮换着抬,董二爷在前面喊着口号:丰各庄的老少爷们,咱抬起来哟!唉海哟!左边有个坎哟!唉海哟!右边有个埝哟!唉海哟……夕阳映红了老人古铜色的脸堂和飘动的白发,老人低语着:老哥哥们、老少爷们,你们在那边等着我,用不了多久我会找你们去,透过泪水,老人仿佛看见了,那九川雪浪,象咆哮的野马翻滚而来,一排浪头过后,露出一个个脑袋,还有那黝黑的脸膛,那隆起的象小山似的结实的肌肉,人们正在同洪水进行着殊死的绝斗—打桩!董二爷把脖子一扬,扯着嗓子喊着:丰各庄的老少爷们,咱端起来哟!唉海哟……这铮铮铁骨的古洼汉子的劳动号子,穿越了历史时空,在古洼大地的上空飘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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